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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60)

作者: 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偏偏这个时候窃听设备受到了干扰,像是百千只蚊子齐飞、苍蝇乱舞,一时间什么都听不清了。

难道真被发现了?

谢岚山正一通瞎捉摸,窃听设备的干扰又消除了,死一样的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十分具有冲击力的响声。

恰似一声枪响,谢岚山的心脏提进了嗓子眼,再也等不住了。他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不顾门口保镖阻拦,强行闯入俱乐部。

然而闯进包间才发现,刚才那一声“枪响”,其实是香槟的软木塞弹出酒瓶的声音。

汤靖兰放下手中的香槟酒,屋里七八个女孩子齐齐望向谢岚山。

谢岚山微微一愣,亏得唐小茉机警,缩角落里的她赶紧扬手,喊着说:“是我是我,我刚刚用手机点单了一个公关先生!”

“那APP特别好用,你们有空都可以下一个!”唐小茉悄悄朝谢岚山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场面还能控制,然后就上去将他往外推,“你走吧走吧,看来大家都不满意,不要了。”

谢岚山没来得及转身,汤靖兰坐回了原位,微笑说:“没关系,留下吧。是我的菜。”

沈流飞也轻笑,低头往杯里添了点酒:“也是我的。”

谢岚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操”,这下真走不了了。

陶龙跃他们几个本来也想往俱乐部里冲,从耳机里传来的嬉闹声音又及时止住了他的脚步,听上去事态没往糟糕里发展,相反,还跌宕之后拔上了顶峰,变得特别有意思。

中学里,谢岚山的体育成绩虽然拔尖,但手脚却是出了名的不协调,广播体操都做不利索,陶龙跃一下子起了点恶趣味,这业务能力差成这样,怕是要被人当场轰出去。

小梁他们也好奇。一个个脑袋往耳机前挤做一堆,都憋着笑,就想听听这出好戏接下来该怎么唱。

“跳舞吧。”他们特别失望地听见沈流飞的声音,“我带着你。”

好在散得早,谢岚山走出Tequila,已是累得精疲力尽。应酬比上前线还累,难怪唐小茉说这儿的女人都好色,小姑娘疯起来比大老爷们还教人难招架,要唱歌要跳舞,要合影要自拍,还要他跟她们一起比V字。谢岚山从抵抗到挣扎,到最后领悟认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对女人那点憧憬与眷恋,怕是经此一晚,就消磨殆尽了。

沈流飞跟汤靖兰在那儿谈艺术,谈文学,完全对他的苦难视而不见,唐小茉是这群丫头里闹得最疯的一个。

雾已经散了,明月皎皎,谢岚山双手插兜在林荫道上慢慢走着。T姐开着机车跟在他的身后,大马力的引擎,轰一声响轰一声停,显得十分有耐性。

她说:“今晚去我家吧。”

沈流飞可能取车去了,出了门就见不着人影。谢岚山摇头:“免了,我只卖艺,不卖身。”

汤靖兰笑了:“那我追求你,行不行?”

谢岚山停下脚步,回头确认对方的眼神。

“翩翩君子,淑女好逑么。”汤靖兰貌似还真对他一见钟情,很认真地表态,“让我追求你,行吗?”

“这样的话……好像也可以考虑……”

谢岚山话音未毕,那辆黑色摩托就轰着油门到了面前,车上的沈流飞一拽他的手腕,替他给了答案:“不行。”

汤靖兰问:“为什么?”

沈流飞淡淡说:“这是我的人。”

汤靖兰又笑了:“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吻他他同意吗?”

谢岚山没机会说出同不同意,沈流飞就一把拽过了他。他坐在机车上,扶着他的后脑勺将他上身往下压,然后覆上了自己的一双唇。

谢岚山处于下位,人被按着往后仰,没沈流飞扶着就得倒下去,后背大半腾空着,腰也别着,姿势十分别扭。

但吻很好,沈流飞的舌头深入他的口腔,温存地舔舐,狂暴地侵略,他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卸下所有负担,全然沉醉其中。

汤靖兰在一边看他们吻足了五分钟,终于摇头认输,很有些不甘心地说:“早该看出来的,gay里gay气的。”

人走之后,两个人才停下来,但仍保持着方才接吻的姿势不动,互相这么看着。

嘴都亲麻了。

沈流飞说:“这是为了避免谢警官犯错误。”

汤靖兰到底是文物贩子,兵匪共谱恋曲,当然是犯错误。谢岚山被亲舒坦了,刚才在俱乐部里憋下的暗火也消解了,眯着眼睛端详对方:“难道现在不是犯错误?”

沈流飞半真半假地说:“那要看你怎么想。”

谢岚山想也没想:“今晚去你家吧。”

沈流飞应该是被这话惊到了。他生得白皙,尽管一贯面无表情,但谢岚山还是借着雪亮的街灯看见,一层很薄的胭脂红浮现在他的脸颊上。

谢岚山简直笑得止不住,凑上去,拿脸皮去摩蹭了一下沈流飞的脸:“表哥,你想哪儿去了?”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必然惹人浮想,沈流飞意识到自己被对方逗弄了,微微皱起了眉。

“我想去你家,”谢岚山摆出正经表情,他们依旧离得近,说话时鼻梁会轻轻擦碰,气息交融在一起,“我想请你帮我画一幅肖像画。”

“画谁?”

“一个女人。”

回家之后沈流飞画了一张画,他们一向有默契,所以画得很快。

最后画里的女人与谢岚山梦里的女人毫无二致地重合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鹅蛋脸薄嘴唇,凤眼狭长犀利,但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太喜兴,神情恹恹的。

谢岚山拿着这幅画仔细端详,他确定她是存在的,他告诉自己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第53章 不戴珍珠耳环的少女(6)

监听进展顺利,几天之后劫匪那边来了电话,他们的大致位置终于确定了。陶队长一组人带着便携信号追踪器,一辆小面包,一辆宝来,在暑气弥漫的大路上兵分两路,疾驰追击。

台风走后 ,炎炎盛夏如期而至,夜晚空气干燥,天空瓦亮黝黑。劫匪们的藏身之处比较偏僻,好容易抵达追踪器显示的地方,陶龙跃刚刚指挥着刑警们下车准备伏击,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就传了过来。

爆炸卷起的炙热气流险些将刑警们掀倒在地,待一个个爬起来之后,一张张脸都被扑面而过的热浪灼得通红。就是劫匪们藏身的屋子,在距他们不足十米的地方发生了爆炸。

陶龙跃大喊:“赶紧联系消防!”

从窗户看进去,有人被大火困在屋子里了。

谢岚山二话不说,用矿泉水将头发上身淋湿,就要冲进火里。

陶龙跃伸手拦他,但没拦住,谢岚山冲他喊:“人和画都在屋里,等消防就来不及了!”

一进屋就看见一个男人埋首伏在地上,谢岚山蹲地检查尸体,把人翻过来,脸孔很熟,就是鹤美术馆新招的一名保安,劫匪之一。

可惜还是来晚一步,人已经死利索了。一枪毙命,子弹从眉心穿过,留下一个拇指盖大小的伤疤。

谢岚山站起身,透过滚滚浓烟往屋子里看,屋里有些凌乱,地上还躺倒着三个男人,瞧着应该都死了。结合方才那个死者额头非常新鲜的伤口,可能一场恶斗就发生在他们到来的两分钟之前。

看着屋里的男人都已经死了,血流了一地,火势还不算大,但屋里浓烟滚滚,火苗围着尸体舞蹈、切磨,天花板已经扭曲变形,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高温下塑料熔化的恶臭。谢岚山的眼睛一时难辨颜色,火是红的,血是红的,一切都是红的。

这种强刺激画面令他非常不舒服,一阵剧烈的疼痛再次炸开在他的头颅里,像要片片坼裂他的脑壳。谢岚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强忍着头疼,一刻不怠地去找《洛神赋图》与另外三件被盗走的馆藏文物。

地上碎了一个陶壶,裂成块块碎片,应该就是丢失的北齐彩绘灰陶壶,还有被撕毁的另外两幅名家书画,但没看见《洛神赋图》。谢岚山躬身低头,试图避开呛人的浓烟,在电视柜或床底下这些可能藏物的地方仔细寻找,万幸,被他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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