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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7)

作者: 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男人说完又连连啧了好几声,扭头走了,昨天熬夜看了两场球,他要补觉去。但周围的群众还不肯散,纷纷惋惜说,多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这么死了……

“这就是有钱人。”陶龙跃吩咐刑侦人员拉好警戒线,不准这群好奇心重的围观者越线,转头对谢岚山说,“要不是出了人命案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位邻居。”

谢岚山不以为意:“你当还是我们那时候,远亲不如近邻,地震了都有人救你出来。”

话是谢岚山随口说的,但陶龙跃听着窝心,握起拳头就朝谢岚山的肩膀来了一下。

昨儿凌晨两点钟的时候下过一场暴雨,雨势之大十多年来都罕见,几乎洗净了丛颖家门外所有的证据。亏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凶手缜密,现场的侦查人员更缜密,拍完照取完指纹,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一个鞋印出现在后花园的泥地上,36码,带跟的凉皮鞋印,从鞋印的清晰程度来看,一定是暴雨之后留下的。

“命案必破”四个字而今已经不流行了,但汉海市久未发生这么恶劣的刑事案件,现场勘查完毕,谢岚山一行人还没从现场回到重案队,上头就打来了电话。大意是领导高度重视此案,希望他们全神贯注,聚集人力物力资源尽快破案。

回程陶龙跃让谢岚山开车,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握着手机跟领导汇报工作:“已经有嫌疑人了,一定加紧追查,就是原来市局的老梁退休了,我们这边可能需要一位模拟画像师,能不能让那位从美国回来的专家提前入职?”

但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老美真是无组织无纪律。”挂了电话,陶龙跃抱怨道,“人命关天的事情,那位专家倒悠哉,说他要享受完假期再入职。”

“没准儿是绣花枕头怕露怯,不敢入职吧。”谢岚山这会儿没工夫跟人斗嘴,想了想说,“假设凶手就是照片中的那个男人,我还是不太明白他将尸体摆放成那种造型的意图,杀人后应该尽快清理证据离开现场,不管是情杀还是仇杀,似乎都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我也想不通,是凶手故布疑阵扰乱我们警方的视线,还是真的有某种特殊含义?”陶龙跃点着头,面露思考状,“另外,别墅后花园的女人鞋印显然是雨后才留下的,那个时候离凶案发生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帮凶还是另有企图?监控室那把火是否也是她放的?”

丁璃还坐后排,突然没头没脑地插嘴道:“现场尸体摆放的那个图案,我总觉得我在哪里看过。”

“又是天涯?”谢岚山笑出一声,看似不怎么信她说的。

“真的,不是天涯,我就是在哪里见过……”

“行了,”这个时候头疼总算缓解了一些,谢岚山对身后的丁璃说,“师兄今天没空请你吃饭了,改天补上。”

“为什么啊?”

“还问为什么?”心道菜鸟就是问题多,陶龙跃撇撇嘴,抢在谢岚山回答之前吼了一声,“今天全员加班,吃食堂!”

为了犒劳为破案辛勤加班的公安干警,食堂特意加了道菜,黄刺鱼炖豆腐,老远就能闻见,鲜味十分霸道。

但凡碰上大案热案,汉海市局的食堂总是格外热闹。

“热案”是刑侦术语,特指案发的头三天是侦破案件的黄金期,一旦时间拖长了,案子变温、变冷,就没那么容易侦破了。所以汉海市局的重案组个个成了“拼命三郎”,只有谢岚山被排除在外。

虽获准去勘查了凶案现场,但更进一步的调查行动,陶军不准他参与了。

陶军递来一张市心理康复医院的名片,说这家心理康复院与市局是合作关系,不去看心理辅导专家就不准参与侦破此案。

谢岚山自己也没想到陶军会来这么一出,捏着心理康复医院的名片直发愣。老头子早已摸熟了他的脾性,知道没有比侦破一起凶杀案更令他热血沸腾的,便故意这么下饵,先让他在这案子里掺和一脚,又不准他继续调查,以此迫他上钩。

陶军定定看着他:“怎么选,看你。”

谢岚山沉默,捻玩着手里那张名片,看似在考虑,在斟酌。半晌,他阴霾全无,露齿一笑:“我明天就去交警队报道。”

“你就犟吧,看谁犟得过谁!”

陶军死活不能理解谢岚山不去看心理医生的理由,气咻咻地走了,留下他儿子继续在人耳边聒噪。

陶龙跃知道劝已经没用了,只能激他,他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是交警,破案追凶毕竟是我们刑警的事情,维护交通秩序、纠正违章行为,才是你的本职工作。同为警务人员,咱们必须各司其职,整个社会机器才能有效运转么。”

谢岚山最后看了看名片上头那行“保障公安干警心理健康”的宋体字,将它揉捏成团,吐出一句:“狗屁。”

“放心吧,这件案子交给弟兄们,一定在短时间内侦破,以慰你在交警队之灵。”陶龙跃也不知道是鼓励谢岚山,还是打定了主意要揶揄他到底,说,“省里最近启动了‘猎网行动’,要求各市公安必须全力配合,你应该知道吧。”

“猎网行动”是省公安厅开展的特别行动。许多刑事案件囿于当时的刑事侦查技术有限,以至于悬而未决,成了冷案与积案。如今省里开展“猎网行动”,目的就是重启多起陈年旧案,运用大数据与最新的刑侦技术,将之一一攻破。

陶龙跃拍着谢岚山的肩膀,不无欠扁地说,所以你们交警也不会没事干么,帮着查查那些跨地域流动的黑车,没准就破获了一起大案子呢。

英雄无用武之地,谢岚山被扔了一叠旧案资料,一个人在档案室里耗到了深夜。

什么“98年的湖山公园杀人案”,什么“01年的顺德小区灭门案”,最早的案子都是三十年前的了,被害人是一个家庭的女主人及其11岁的女儿,两人统共被捅了三十刀,现场几乎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就一个血脚印。

最后断定是入室抢劫杀人,家中现金被洗劫一空,女主人的一只古董白银首饰盒也被捎走了。

这些凶手都没抓着。俗话常说善恶终有报,可罪案统计数据显示,各个国家的刑事案件破案率都未足五成。

翻腻了那些老档案,一看时间,已近子夜时分,同事们仍在加班,谢岚山双手插兜,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出了市局。

五月的尾巴端,前几天入夜还有凉意,这会儿将雨未雨,天气很闷,空气跟黏在人的身上似的,不爽快。

谢岚山想,这场雨再落下来,天就真的要热了。

第8章 相见分外眼红(2)

夜雾渐起,谢岚⼭住的地方是⽚旧街区,处于“爹不疼娘不爱”的三区交界处,正应了“三个和尚没水吃”这句话,三区领导都不想管,管不好徒招麻烦,管好了也未必算⾃己的政绩。 所以尽管地段还可以,但治安一直不算好,鸡鸣狗盗的事情时有发生,就连道边的植物也不事修剪,一蔸蔸一茬茬地乱长,茁壮、茂密⼜杂乱无章,透出一股生机勃勃的野蛮⼒量。

回程路上又遇⻅谭伯,谭伯白天卖煎饼,晚上就卖串串香或者酸辣粉,反正一辆流动的小吃车,停在哪⼉都能做生意。

只是谭伯选的地方太偏僻,加上今晚天⽓不好,经营也就格外惨淡。谢岚⼭与这老⼈挺投缘,有时下班路过他的小吃车,会特意照顾一下他的生意。谭伯也和善,知道谢岚山是小区里的“猫王”,常常会给他些白煮的鸡胸猪肝,让他回去喂猫。

谢岚山说:“早点回去吧,要下雨了。”

谭伯抬⼿,朝路牙子上的一根灯杆子指了指,冲谢岚山憨厚⼀笑,说我发现路灯坏了,给这个点回家的姑娘留个灯,这条路太偏又太黑,怕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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