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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继续,爱我到时光尽头(13)

本质上而言,陆筠一个非常善于言谈的人,十多年的住校经历,加上看书多,只要她兴致一起,绝对是口若悬河,宿舍卧谈时根本没有别人插话的份;虽然上大学、读研、工作后脾气慢慢地收敛了许多,但时不时的本性还是要暴露出来。只要兴致一起,连续说上几箱话都没问题。

例如现在。她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地跟吴维以讲着旧事,本不觉得有何不妥;直到某个瞬间才想起身边的吴总工这一路他都没有怎么说话,于是声音嘎然而止,小心地觑他一眼,并没发现异常:“吴总,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了?”

“没有,你继续说,你们考察青泯江,然后怎么样了?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吴维以这个人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倾听者。他只是听她说,必要的时候微笑着颔首,发表几句简单的议论。同事们一直有个说法:跟吴总谈事情是最轻松的。他很善于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不论多么是多么复杂的问题,只跟他谈一次他就能明白你的意思,并且提出合理的见解。

跟他说话,获得得第一个印象是他的全神贯注,他会记住你的话;让人倍感亲切,当然长得好固然一个原因,但更是一种罕见的天赋。

陆筠仿佛受到了鼓舞,开口:“我们一行八个人,两个老师六个学生,背着一堆器材和仪器沿着上游走。青泯江的河床很平坦,白天走一段就测量水位,画地形图等等;后来到了山谷里,真是是一片孤城万仞山,抬头往上看,都是几十米高的绝壁,嗯,跟前面的地形有点像,”说着伸出手臂往前方的夜色中一指,自嘲的笑了,“我跟另一个名女生一个帐篷,半夜的时候两条小蛇爬了进来。一尺多长,五颜六色的。不过蛇没有咬我们,灯一亮它们就爬走了。我平生最怕蛇,看一眼就受不了,以后好些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不过那都是最初了,后来才知道,野外考察时真是什么古怪的东西都能遇到。”

“没错,什么都能遇到,”吴维以忍俊不禁:“有这样的觉悟也很难得。”

陆筠看到他笑起来眉梢以优美的弧度上挑,眼睛里波光粼粼,犹如纯水毫无杂质,下意识头昏脑涨,抿了抿着唇:“这都是我的个人感觉了,吴总,我的经历跟你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吧。”

“不能这么比的,”吴维以摇头,“人和人不一样。”

“都是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吴维以笑而不答,转而问:“你老师是不是叫俞斌?”

陆筠“啊”了一声:“是啊,你怎么知道?”

吴维以说:“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几年前校庆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我们算师出同门。”

“原来如此,”陆筠仔细一想,很惊讶:“吴总,你是华北大学毕业的?”

吴维以点头。

“你当年成绩一定是最好的,”陆筠深深的感慨;“我现在有种感觉,越走得远才发现世界不过这么大。”

“都是水电人,又是同校校友,各种消息多少都会知道一些。”

“这个倒是。”

吴维以非常礼貌,她的速度多快他就走得多快,永远跟她并肩而行,绝不超前,也不会落后。气氛倒是前所未有的好。有人说,增加交流最好的方式是散步,话都不必太多,现在她总算有了些深入的体会。

沿着这条临时踩出来的小路一拐弯,穿过一片灌木,他们就来到了江边。这里河风簌簌,但视野也极好,近处的正在修建的厂房,远处的低矮的临时宿舍群一览无余。岸边堆放着着一捆捆的钢筋,夜里看上去,仿佛有了肃穆的表情,宛如一座座不说不动的小山。河风吹过,深呼吸一口,全是金属的气息。

侧过头去,只见到吴维以半蹲在地上,影子被远处的音乐的灯光拉得老长,最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把脚边的碎石块拨开,露出了被压弯的几截发黄干枯的草根,他抓了一把起来托在手心,渐渐表情凝重。陆筠没料到他会注意到地上的花草,倒是相当意外,也弯下腰盯着碎叶看:“这些草怎么了?”

手心的枯草被风一吹就跑。吴维以开口:“这里是南亚,属于常绿阔叶林带,一年四季植物都是绿色的。可是你看这里的草木,都没有生机了。”

几乎不用思考,陆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想想想起近日的见闻,才斟酌着说:“虽然有点事后诸葛亮,前几天我也发现了一些现象,我跟周旭说,大概马上就黄叶满天了……看来,水利工程到底对环境还是有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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