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请继续,爱我到时光尽头(35)

不但他们不清楚,正在交战的吴维以和陆筠也不甚清楚。丢球失球两人早就没在意了,运动起来也看不清对方的脸,更无暇交谈,酣畅淋漓不言而喻,心里有的是一种棋逢敌手,他乡遇故知的快感。

两人的对战非常精采,风生水起,如火如荼。所有到实验场的工程师技术人员都被这一幕吸引过去,大厅里人越聚越多。欢呼声才起又歇,擦边球,扣球,旋球,扣人心弦不过如此。

但不论多精采的球赛,总有结束的时候。陆筠渐渐觉得体力不支,眼睁地的看着一个擦边球凌厉的扫过来,想去救可动作比起球速来到底慢了一步,只得眼睁睁看着小球跳出球桌,在地上弹跳两下滚入角落。此时的她连去角落捡乒乓球的力气都没有,几次感觉到头晕,身体有一种飘忽的感觉。最后扶着桌子只喘气;眼角余光看到,相比她的窘迫,吴维以从容得简直像从舞台上下来,虽然也一样地在调解呼吸,但从容尤在,目光在屋子内扫过,把球拍拍在桌上:“你们来吧。活动一下筋骨。”

陆筠已经坐下,吴维以顺势拖过来凳子坐在她旁边,看到她涨得通红的脸和额角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想伸手出去,手腕下意识一动,抬到半空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陡然停住,转而扶上自己的额头。

“感觉怎么样?”

半晌后陆筠喘息放定,才有功夫开口:“我,我快累死了。吴总,你的体力怎么那么好?真佩服。”

“体力好,是水电工程师必要的素质。”吴维以笑着回答了一句。

话里玩笑的意思他根本没藏,陆筠一时忘记他的身份,把他当成周旭那样,也跟上去一句:“你这话跟我老师一样。反正,反正,我就算我不够格,也还有你吗。”

吴维以闻之会心一笑,又看她一眼:“是啊,还有我呢。不过你能坚持这么久,也难得了。”

陆筠喘气:“那有什么用,还是败在你手下。”

吴维以摊手:“这倒是未必了,我没算。”

“我也是,就想着怎么把球救起来,压根不知道谁输谁赢,不过感觉上,你失球的机会比我少得多。”

“你球打得不错。”

陆筠眯起眼睛:“我是半吊子罢了,今天的水平绝对是超常发挥。”

“你从来都是做得比说得好。”

陆筠身体一僵,想要玩笑着说一句“这是在夸我吗”,可声音却被另一阵欢呼声盖过。抬起头,原来是另一场乒乓球大赛开场了。

那个下午,直到晚饭前整个试验场都是欢畅的,在外人眼地,这也许是苦中作乐,强作欢颜,但实际上,对水电人而言,不论是哪个国家,就是有一种天生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有一种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

正如那天晚上吃饭时,吴维以说的那番祝酒辞。虽然是只有中国人才过的春节除夕,但食堂做了一番精心准备,张灯结彩,甚至门上还贴了一个倒“福”;与此相比的,电视上的国内的春节晚会五颜六色花团锦锈歌舞升平,华美得不切实际,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吴维以看着在座百余人,一张张朴实到了极致的脸,无数的感慨悠然而发:“……我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只想说一句感谢。感谢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这一年的支持和付出,感谢你们的牺牲和无私,任何一个水电工程都不是某一个人能完成的。你们是这片工地上的英雄!”

陆筠也是心潮起伏。她的感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多:对于水电人而言,远离都市,远离熙攘的人群,远离摩天的高楼,远离华丽的橱窗,将美好的年华只投入到水电事业,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忠贞。

值得吗?

那天晚上闹到凌晨之后才睡。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又或者酒精在她血液里沸腾,她很久都没办法入眠,披了件衣服坐起来,顺手摸起枕边的书看了一会,困意还没有上来。江水拍岸,声声入耳。心神不宁,干脆离开宿舍,去外面散心。

仿佛水墨山水画一般,所见之处全是大块大块的黑色。只有一间屋子的门下流泻出水银一样的光泽。那是吴维以的房间。她忽然很想见他,脚仿佛不听使唤,朝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惊讶的是,门却是虚掩着的。透过窄窄的缝隙,简陋的房间一览无余。可以看到他在台灯下伏案而睡,影子在地板上拖了很长,直到她的脚畔。

上一篇:长暮 下一篇:记忆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