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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264)

叶汝的脸立马红透了,小声道:“没有……!叶、叶汝甘愿的!”

顿了顿,他更小声地嘟囔:“教主说……您不喜欢旁人伺候,可从小到大唯独使唤叶汝最顺手,所以……”

关无绝大笑出声,玩味地打量着他,“你当真猜不出教主什么意思?本护法可以告诉你。”

“你假冒我,教主很生你的气;可你肯舍命救他,教主又没法狠下心不管你。他心里别扭,索性把你扔过来,就是叫我‘自己惹出的祸自己收拾’的意思。”

叶汝愣住,他做梦也不敢想象,云长流竟还会为他分出半分心思。他本卑微如尘,废了只右手而已,换得能入息风城得教主片刻温柔,死亦无憾。

关无绝道:“我也不需要照顾,等你的手伤治好,该哪儿哪儿去。息风城不养废物,虽说教主准备召分舵药人入城,可也是要让他们学几门手艺的。你若能赶早,自然最好,说不定以后这些药人还需要委托你来管。”

叶汝犹豫道:“可是,可是叶汝什么都不会……”

关无绝佯怒,又作势要打他:“什么都不会?连学也不会!?”

“三天之内!给本护法想出来你想学什么——想不出来,就等着挨揍吧。”

……

神烈山往西南去,越过坠日谷再往西,于家所执掌的于家堡就立在那里。

高台之上,两道人影你来我往,正在练手。

于家堡弟子多着沉稳肃重的黑衣,立于高台东侧的也正是一位黑衣青年,身形高壮,手持长刀。

西侧,与他对峙的却是一抹粉色倩影,美艳的姑娘使一柄胭脂软鞭,舞动时带起凛凛破风之声。

高台下人头攒动。于家堡的行事作风正如他们家的刀法,极为大气洒落。在这里,弟子间的比试都是在高台之上公开进行,任人围观揣摩。

于家堡弟子看得,沿途路过的百姓也可看得,人们呼喊吆喝,猜测输赢,乃至为比试开设赌局的都有。

“好!”

“漂亮啊!”

“云姑娘进步当真是快。”

“于锋!你小子行不行啊!?”

“……”

隔三差五就会有好奇的过路人询问堡内弟子,那美丽的使鞭姑娘是哪里人。

而于家人往往热心,便会告诉发问者,这是自神烈山息风城来的婵娟小姐,烛阴教主云长流最疼爱的小妹子,如今在于家堡暂住。

一炷香之后,战局已定。

胭脂软鞭已被打落在地,云婵娟喘息未定。那个黑衣青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向她抱拳:“云姑娘,承让了。”

云婵娟捡起鞭子,有板有眼地抱拳还礼,哼道:“没让,是我输了。”

这个月,她已经输了四次,这是第五次。

她起初也曾不甘痛哭,也曾自暴自弃,如今却只是冲对方仰头说一句:“不过,下次本姑娘一定赢!”

下面善意的笑声响成一片,云婵娟纵身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许是比试后的脱力,落地时她腿软了一下,往前跌了两步,撞到一个人身上。

云婵娟“哎呀”一声,连忙抬头,却发现那人不是于家堡的弟子。

她撞的那人是个布衣男子,深深地戴着草帽,看不清面容,身形高挑,肩上挑着两箩筐青枣——竟是个叫卖的小贩。

这枣贩给她这么一撞,挑的枣子都有好几个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脚边。

云婵娟道了两声“对不住”,弯腰给他捡起来,捧在掌心却发觉这枣子饱满色亮,卖相还真的不错。

她便歪头问:“嗳,你这枣子怎么卖?”

奇怪的是,那个小贩却沉默不语,不仅不说话,还直挺挺地杵在那儿不动弹。

云婵娟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她忽然觉得这小贩的身形有点熟悉,却一时又对应不上,“本姑娘问你话呢,你这人做不做生意啊?”

忽然间,有长风自背后涌来,淹没了云婵娟的尾音。

那古怪枣贩的草帽被高高地吹起。

在蔚蓝苍空之下打着旋儿,往很远处飞去了。

……

神烈山的雨季,总是三天雨两天晴地飘忽不定。

时已入夏。

木屋被夜雨打过一番,洗去了杂尘。屋外长草更翠,鲜花更嫩,一片湿润清香。

云长流坐在窗前,长发披散在肩,手中执着一卷书。

他似是读得出神,久久都未曾翻页。

直到身后有人懒懒地低笑: “教主……您的书,拿反了……”

云长流指尖一抖,书卷坠地。

教主脸色复杂地转身望去,只见床头闪着一点明金色的阳光,那个叫他一大清早就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总算睡醒了。

关无绝半趴着缩在被里,看好戏似的眯起深黑色的眸子,裸露出的一截脖颈上还隐隐残留着一丝情爱的痕迹,如雪上落梅。

木屋门口,有怒放的红艳野花消受了一夜骤雨激荡,香瓣低垂,蕊间疲软地滴着莹莹水露,却更显出几分美妙颜色。

“……”

窗前,云长流神思一片白茫茫,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种时候……尤其是昨晚后的今晨这种时候,他是一定要说些什么话的,可他也是真真正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教主甚至开始后悔,或许他应该提前背上几摞的话本子,如果他知道昨晚竟会发生那般事情的话。

关无绝掀开被子,含着满足的笑容赤足走下了床。

他衣衫不整,几步路走得风光乱泄。云长流每看一眼就觉得心口被烫一下,只好把牙一咬,皱着眉快步上前,飞速给他把散开的衣襟拽上,“穿好衣裳!”

于是,烛阴教主和四方护法共赴巫山后,准确地说是烛阴教主把他家护法睡了之后,第二天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穿好衣裳。

……天可怜见。

关无绝忍笑忍得辛苦,顺势伸手抱了抱他可爱的教主,又偏过头含笑亲吻云长流的下巴,“教主,别慌别慌,您在无绝面前不必那么克制……”

他嘴唇又上移,贴在云长流耳畔,嗓音噙着一点点勾人的喑哑,“像昨晚,不就很好么?”

“你!”云长流被护法的吐息刺激得脊梁骨阵阵麻软火热,气的直推他,口齿不清,“昨晚若不是你,本座……!”

关无绝尚未彻底痊愈,云长流根本就想都没想过要在这时要他。可他家这位护法也真是能耐,昨晚深更半夜突然撩拨点火,非说要讨个错过的洞房。

教主素来自恃冷静的好定力,生生被烧得土崩瓦解,一路失控下去……就成今早这样儿了。

关无绝倒是很开心,一个劲儿的往他教主身上蹭,故意软软的说腰酸喊腿软,就是坏心思想逗得云长流羞恼。

最后他被忍无可忍的教主拦腰抱回了床上。云长流对他怒目而视,硬邦邦地道:“累,便继续睡觉!”

“别别,睡不着了啊,”关无绝就冲云长流笑,“不闹了教主,属下想给您做早饭。”

云长流坐在床边,被他一句“属下”晃了晃神。眼睫快速一眨,他忽而低声道: “昨晚……那种时候,你都不肯唤我名字。”

“无绝,你叫我名字听听。”

关无绝想了想,唤一声:“教主。”

云长流反应很快,也唤他:“临儿。”

“……”

“……”

两厢沉默着僵持了许久,云长流率先放弃。教主站起了身,向方才他坐的书案处走去,“罢了,你来替本座写个字。”

关无绝起初不解,随后便见云长流拿了支没蘸墨的笔递给他,随后又抬给他一张琴。

……正是他刚醒来的那段日子里,有天教主送的。关无绝有点心虚,那时候他还在假装自己不是阿苦,还说自己对音律一窍不通。

这回云长流却不是来算账的,教主指了指琴尾:“这琴也该得个名。本座已经起好了,写在那里,你替我描一遍,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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