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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78)

如今他终于明白,原来是因为这条路早就断了!

他一直被教主关在养心殿里什么都不知道,但云孤雁想必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叶汝被教主保护起来的消息。本应完美的计划被毫无征兆的打乱,他这个最初提议的四方护法又待在养心殿里不出来……

难怪云孤雁按捺不住要带他出城,大约是怕再出更大的变故,连药人血也保不住了。

然关无绝还是不甘心,他看着云长流是真的并未真的愠怒,心情反而还挺不错,便试探着道:

“教主,阿苦这事……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无绝带他去赴顾锦希之约,自会尽力保他性命。且阿苦乃是自愿为教主涉险,天赐良,求您思。”

其实关无绝这话说的,是有些昧着良心的。他性子里本就存着几分狠辣果决,又为了云长流什么事都敢做,假若当真带叶汝赴约,有会他自会顺救人,但如果看着形势并无可乘之,他也绝对不会因着怜悯叶汝而节外生枝。

实话实说,这体弱又不会武功的小药人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别说五成,连成都不到。

云长流又怎会不知道,他冷冷地剜了护法一眼,“自愿?你方才还自愿本座赐你重刑,难得我还能真的把你——”

可惜,教主这话说到一半就泄了气。关无绝一副“能啊怎的不能”的无辜表情望过来,让他觉得力气都使在了棉花上。云长流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最后也只能佯怒地点了点护法,“你真真是气死我了。这事休得再提。”

关无绝不敢在这个时候真把教主惹怒了,急忙连连低头应是,随便敷衍着糊弄过去。

云长流又板着脸冷淡道:“这回的事,我不骂你,也不怪罪,这是本座私心作祟;可你欺瞒本座又意欲伤害阿苦,于公而言,罚还是要罚的。”

“那是自然,教内规矩不得废。无绝甘愿领罚。”关无绝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毕竟是进了死牢,就这么毫发无损地出来,不仅教主威信受损,萧东河这个刑堂主也难做,“不知教主赐什么刑?”

云长流却摇了摇头,一撑着床头就要躺下,“这个待会儿再说不迟。你这几日担惊受怕,也该疲累得不轻,先陪本座睡上片刻。”

关无绝忙扶他,心说能叫教主休息总是好事,便向外头唤了温枫。

近侍推门进来,差点一脚踩着地上的枕头,惊吓之余也知道了叫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哭笑不得地去柜里取了个干净的枕头放到床上来。

这时关无绝已经在教主的执意要求下,脱了外衣鞋袜钻进被子里,云长流换了枕头,忽然伸揽了他的腰,轻轻用力示意,“我有些发冷,你过来些。”

这明显又是在趁装病揩油了,关无绝没舍得揭穿这点假正经的小心思,闭上了眼顺从地贴上去。

床被又暖和又柔软,教主又以一个很安适的姿势搂着他,几分困意便适时地爬了上来。

真正坠入睡梦之前,四方护法感受着身旁云长流的浅浅呼吸,心里隐隐地飘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教主已经知道阿苦就是端木临了,那剩下的呢?关乎自己的呢?

自己的旧名,被忘却的过往,那么多人一起掩盖的真相……

或许已经,瞒不了太久了。

……

关无绝这几天真是把自己的精力磨得够呛,醒着面对云长流时还觉不出来,一旦真放松了心神睡过去就不行了。他本不欲睡得太沉,意识却一直迷迷糊糊地醒不过来。

就这么半梦半醒,他似乎感觉到教主半途起身了,哄孩子似的轻轻地隔着被子拍着他,劝他再歇会儿。

于是关无绝又昏昏地睡过去。

这是十天以来他睡的第一个好觉,悠长而安稳。等他真正清醒过来在床上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床上没别人,云长流并不在身边。关无绝掀了被子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将外袍往肩上一披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门却从那边被推开了。云长流已然换上了象征教主身份的华袍,后面还跟着一人,竟是左使萧东河。

萧东河一见他就一脸戏谑地笑弯了腰,“哎我的大护法,你不是说这回教主定不会宽恕你么?怎么样,养心殿里头睡得还舒服不?”

关无绝“啧”地斜眼睨了左使一眼,刚要开口就被云长流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别闹了,炉子上煨了甜粥,去把衣裳穿好了再出来喝。”

又转向萧东河,道:“左使也先回去罢,记得本座交待你的事。”

“是,属下先行告退。”萧东河向教主行礼,转身之前看了关无绝一眼,又看了一眼教主,这才离去。

他那最后的目光极为复杂,关无绝完全读不懂其意味。等萧东河背影一远,便问云长流:“您和东河说了些什么?”

云长流拒不应答,只督促着他把衣服穿好,又从床头取了自己的发带给护法把长发松松地系了。外头月明星稀,夜幕如黑缎,云长流拉着关无绝在小案边上坐下,叫人将食盒端进来。

揭开,里头是一对精美的瓷碗,盛着两份还散着热气的小粥。

这粥里头加了红枣和薏米,合着护法的口味,被煮的甜糯香软又易消化。护法和教主在养心殿里头一起坐慢悠悠地喝着粥,静谧一派温情。关无绝吃了几口,便忍不住好奇,“您究竟要怎么罚属下?”

云长流反而犹豫不决起来,他看了看窗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还是……明日早晨再说。时辰不早了,你先把粥用了,然后喝药睡觉。”

关无绝无奈地摇头,“属下这才刚睡醒。”

云长流坚持道:“怕是你听完了,这一晚都要过不好了。”

“这样可怕?”护法惊奇地笑起来,明显是没当真,“不管您要怎样罚,无绝都认的,您还是现在说了吧。”

云长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目光闪动,许久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拢了拢衣袖,一派淡然地开口道:“那好,你听着……本座欲同阿苦结亲,纳他为后室侍君。”

关无绝又舀了一勺粥送入口,十分自然地“嗯”了一声。

对云长流方才那句惊天之语,竟是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无。

“……”云长流脸色微微一沉,盯着护法道,“他已经同意了,你觉得如何?”

护法十分疑惑地看着教主,“您……为何问我?”

“你……”云长流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他突然握住关无绝拿着瓷勺的腕,无法接受地逼问道,“怎么,本座刚刚才说的喜欢你,如今转眼就要同别人行大婚之礼,你——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关无绝勾唇冲云长流微笑起来,嗓音是惯常的沉着冷静,“教主既然决意要保阿苦,总会有所举措。阿苦既是万慈山庄的小公子,同时又是罕见的药门药人,这么危险的身份,随时都可能成为权势纷争的牺牲品……想要他这辈子无忧无虑,除了将他永远留在息风城加以保护以外别无他法。”

“而息风城规矩森严,不给阿苦一个大些的名分必然难以服众。可这小药人没武功没见识,无法给他封以重职。那么您将他纳入后室,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了。再者,万慈山庄若来追讨他们家的小公子,烛阴教也可以拿您同阿苦的旧情来堵他们的口,这是上上策。”

云长流沉默以对,关无绝又摇摇头笑起来,“这些原委属下又不是想不懂,还能和娇滴滴的小媳妇似的,冲夫君哭闹不依么?教主也太看不起无绝了……”

说着护法突然神情一变,诡异地望着教主,“等等,您……总不会是……想看无绝吃醋吧?”

云长流一僵,冷冷道:“没有。”

“那您这是为什么不开心呢?”关无绝偏过头,不解地咬了咬勺子,“教主这一招,本也有防着无绝和老教主对阿苦动的意思在里面。怎么还来问属下的意思?若是无绝说不,难道您还能就此作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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