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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286)

作者: 青猫团 阅读记录

小太监福生自后厨端了碗鸭汤回来,汤里专门搅了几勺面粉,以方便闵雪飞果腹吞咽。连枝接过鸭汤,用手背试过温度,又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之后才拿给闵雪飞喝,柔声细语地道:“闵大人。余小先生吩咐要喝药,只是大人已两日未进过像样粥面,直接喝药怕是要难受,先吃两口鸭汤垫垫肚子罢。”

闵雪飞闭着嘴,转过头去万分抗拒道:“我不用——”

“小先生为救闵大人折腾到半夜,快天明时才歇下,季世子也接手了大人的差事,有许多要事要去处理。”连枝端着碗,眉眼低垂地看着他,“大人要是觉得这条好容易捡回来的命并不重要,那大可不吃药,大不了到时候这整个院子的奴婢都跟大人陪葬。”

闵雪飞错了错后齿,略一深吸,胸中懊恼,立刻又疼起来。

连枝又后悔说重了,赶紧闭上嘴,一把抓住了他要去摸自己胸膛痛处的手,牢牢攥住了按回身侧,微急道:“不能动!还插着排气的管子,小心一点……哪里痛,是这儿么,还是这儿?”他指腹轻轻地沿着闵雪飞前胸揉弄,也刻意避开了他包扎的箭伤,“这样好些?”

闵雪飞被他这动作惊着了,一时半刻竟忘了说话,更没想起要斥他放肆,只拿一种疑惑困虑的目光丈量着他。连枝与他轻揉片刻,稍偏视线,正好撞上了闵雪飞的眼睛,他忽地收回手,唇瓣翕动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只好讪讪地重复道:“……总之不动为好。”

“把汤喝了罢。”连枝转过身,掐了下自己,终于找回点底气,继续一脸奸佞神色逼他喝汤。

灌了汤又灌药,闵雪飞被灌了一肚子水,嘴里又苦又咸,很不是滋味,他森森盯着在桌前烹茶的连枝,终于忍不住道:“连少监,你没事做么,竟能有闲工夫与我这半死不活的人耗着。”

连枝从福生手里接过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走到床前,趁闵雪飞张嘴说话时,从盒子里捏了颗东西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闵雪飞:“……”

连枝笑了笑问:“甜吗?”

闵雪飞含着块糖,有一瞬间被他脸上的笑容晃住了,干巴巴道:“……甜。”紧接着又回过神来,愤愤地盯着他,口是心非道,“我不吃这种小孩子玩意儿。”

谁知连枝并不气,屈膝往他脚榻上一坐,也吃了颗糖,吧嗒吧嗒嘴道:“我也觉得,是挺小孩子的。”

“……”闵雪瞬间哑巴了,因为不能动,低下头也只能看到连枝的半片后脑勺,他忽然发现连枝自己编了根细细的小辫子,与后脑乌油墨似的发丝一并盘在了头上,若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小辫子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谁都知连少监周密稳重,这小辫子有些俏皮,反而与他不太相称。

对着这根小辫,他隐约想起什么,可究竟如何,却又记不清了。

再回过神来,嘴里的糖已经含光了,堪堪压住了喉咙里不时翻上来的苦味。

——

待余锦年睡饱,已经快到午膳的时辰,问过伺候洗漱的宫女,说是季大人被皇帝叫去商谈要事,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他窝在厨房借闵二公子的光,喝了碗用鸭汤做的蛋花汤,之后看到碗底的鸭架,这才猛地想起昨晚叫司膳宫女们腌制的丁香鸭。

于是立刻跳起来:“我那鸭子呢!”

“小公子莫急,那鸭子且在冰鉴里镇着呢。”说话的宫女朝他盈盈一笑,又低头坐在角落里切胡萝卜,余锦年把鸭子从冰鉴里拿出来,连着肚子里的调料一块放到屉上去蒸,之后溜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哎呀一声。只见一个铜钱大小的胡萝卜块,在她手中一番精雕细琢,瞬间变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芙蓉。

余锦年笑嘻嘻地上去凑近乎,厚脸皮道:“姐姐好手艺呀!能不能帮我也雕几朵?我好送人!”

宫女转眼就雕了两朵萝卜花出来,羞答答地塞进他怀里。

余锦年接住了花,泡在装了清水的小碗里,叫身边小太监拿回房间里去,又回过头来很没架子地姐姐长姐姐短,宫女被他逗得咯咯笑,一时间厨房里欢声笑语,连外头洒扫院子的下等太监都忍不住进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屉上的鸭子就蒸熟了,余锦年忙止住笑谈,把鸭子提出来控去水气,掏空肚皮,又用豆粉、鸡蛋和盐酱混成的糊糊抹在鸭子身上。那边太监们将油锅热好,油面上蒸出白烟,他便拽着脖子把鸭浸下去油炸——不多会儿,裹在外头面粉糊渐渐地卷出酥皮,酥层爆裂处可见通身的鸭皮便被煎成了油红色。

厨房内温度升起,酥香四溢,脆皮火红,噼里啪啦的油花勾着人的食欲。

余锦年把炸好的脆皮鸭捞出来,用干净棉布将外面的油腥吸去,便举刀劈成数块装在木编的小筐篮里,先前那给他雕花的宫女也得幸被赏了一块,欢天喜地与小姐妹们一块尝鲜去了,其余小太监们则猛咽口水,眼巴巴追在宫女屁股后头闻闻肉味。

他抱着筐儿走到闵公子的房间,正碰上连枝要往闵二公子嘴里塞粥饭,闵雪飞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瞧那两人动作,要不是房间里飘着清新的米香,余锦年都要以为连少监是在严刑逼供,要给闵霁灌毒药呢。

二人见他进来,才消停着不折腾了。

闵雪飞赏了他俩一个白眼,好一副宁死不吃嗟来食的架势。

余锦年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也不多说话,径直拉开凳子坐在桌前,揭开筐篮上遮掩的白棉布,香喷喷的脆皮鸭味儿刚散出来,他就撩起袖子,痛痛快快地扯下一只鸭腿,咯喽咯喽地撕咬外边的酥皮,又吮吸里头鲜嫩腿肉里流出来的汁水,嘬的那叫一个啧啧作响。

伤归伤,疼归疼,饿也是真饿了。闵雪飞与连枝别扭许久,不肯吃他端来的粥水,因此眼下一闻那肉味儿,肚里顿时抽疼,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回头来看看,可是碍于床边还杵着那宦官,是硬生生憋住了,悄悄咽下口水。

连枝瞧他把自己忍成了鸭子色,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似笑非笑地对余锦年道:“小先生就莫再折磨人了。”说着走到门外,叫福生拿了碟子,和一把热水烫过的缠金小剪,坐在桌边,向余锦年看了看。

余锦年“宽宏大量”地同意他动一动自己的鸭子。

连枝撕下另一只鸭腿,慢条斯理地将上头的肉丝剥下来,难嚼的脆壳挑出去不要,只留好吞咽的嫩肉,再用剪子一点点地剪碎,几乎剪得如肉沫一半。他手很快,做事看起来慢,实则并不拖延,很快小碟子里就堆出了一小坨肉沫山,冒着淋漓的汁水。

到他快剪完,余锦年忽地站起,道:“我去配药。”

先前抓那副血府逐瘀汤的时候,余锦年已经预留了三天的药出来,连枝困惑地瞧着他,不知怎么这才刚过了一天,就又要去配药,难不成是闵霁病况有变,要换药不成?自己胡乱纠结了许久,见余锦年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他才倏忽反应过来——原来是刻意要将这房间让给他的么。

连枝局促地对他笑了笑,余锦年摆摆手,蹦出门槛去找小太监玩去了。

闵雪飞挣扎道:“哎,余——”

嘎吱一声,门关了。

“……”

剪碎的鸭肉沫铺在白米粥上,连枝端着小食盘到床边,也不吱声,直接半蹲下来,端着碗去喂他。鲜嫩多汁的肉、芬芳四溢的米,闵雪飞内心做了好大一番斗争,终于屈服于饥饿,松开铁箍似的嘴,皱着眉头抿住了勺子尖。柔腻的粥米掺杂着细碎的肉沫,不必过多咀嚼,便顺着喉咙滑下去,虽说咽下食道时难免会牵扯一点肋间的引流伤口,但饱腹的愉悦感很快胜过了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连枝见他吃得舒心,也展开笑颜:“多吃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