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酒也是越久越醇，人也是越处越真。
杨篱在酿这坛酒的时候，心情总是会变得特别好。
哪怕他为了配方烦恼无比，好几次都想要干脆就这么算了，可他还是慢慢地坚持了下来。
一杯倒又怎么样，郑老师喝不出来其中的差别又怎么样呢？
他酿的这坛酒，不仅仅是给郑无束喝的，也是给他自己喝的。
也许，还要喝上很多年，每一年的滋味都绝不相同。
“到了。”
杨篱扶着郑无束在一个石凳上坐下。
郑无束记得这里有一个小亭子，现在应该就在这里。
正如杨篱所说，今天的天气很好，晚风吹在脸上，不冷不热，舒服得很。
杨篱的呼吸声似乎有些重了起来。
郑无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太难看。
又过了一会儿，郑无束听见了杨篱走动的声音。
随后，他听见了一声脆响。
是酒杯放在石桌上的碰撞声。
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清楚。
紧接着，郑无束闻见了一股酒香。
很清淡的香味。
但是却很勾人。
就像是秋天的时候，一个人走在硕果累累的果园里，四周全部都是饱满欲滴的鲜艳果子，每一颗都诱惑着人将它给摘下来品尝。微风吹拂，将这园子里各种各样的果香全部混合在一起，在他的面前慢慢飘走。
叫人想要抓住。
又难以抓住。
接着，郑无束听见了酒液落入杯中的声音。
这一次挨得更近了一点。
香气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
刚才还是浓烈的秋，这个时候就变成了芬芳的春。
有花香。
像是一个人走在果园的小道里，穿过一棵又一棵的果树，最后在一棵开满了鲜花的大树面前停了下来。
抬起头，是和刚才的画面截然不同的美景。
郑无束的手被杨篱握住，然后有酒杯放在了他的手里。
接着，郑无束的眼罩被取了下来。
周围摆满了鲜花。
各种各样。
这片草地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被各种各样的鲜花包围。
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没有灯光，月光就是最好的装饰。
花香和酒香弥漫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感受。
春天，似乎真的到了。
郑无束低头，看见了酒杯里的一片清澈。
皎洁的明月映在杯中酒里。
郑无束这个时候才发觉手中的这个杯子和桌子上的酒坛似乎都有些粗糙。
他用过很多不错的瓷器，这个可以说是很差劲的一款了，拿到街上去卖的话，一块钱一个都嫌贵了吧。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郑无束反而觉得这杯子和酒坛都很珍贵。
杨篱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用这么差的东西，除非这个是杨篱自己亲手做的。
也对。
杨篱在拍完《特色华夏》之后，就和很多搞瓷器的大师关系不错。只是手工做几个小物件而已，对杨篱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由此就可以明白杨篱对此有多么上心了。
“我原本也考虑过烟花，后来想一想，过年的时候已经被郑老师你先用过了。转瞬即逝的烟花已经过去了，那么我就送给你四季常开的鲜花吧。”
杨篱不知道自己准备的小惊喜之一已经完全被郑无束识破，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话说出来。
“给酒取名字这种事情，真的难倒我了。”杨篱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之前想来想去，努力地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反复组合，或者取谐音，取出来的名字我始终觉得不够好听，根本不能体现出我的心意。”
郑无束一边听，一边将酒杯放在唇边，慢慢去品尝杨篱在这里面放入的心意。
说实话，现在哪怕是杨篱给他一坛子醋喝，郑无束也会觉得这是他喝过的最好的酒。
酒尚未入喉，就已经醉了。
“之前看见郑老师你在台上说感谢这个行业带给你的梦的时候，我就在想，啊，我终于为这坛酒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
郑无束已经喝了一口下去。
难以形容的好酒。
他看向杨篱，杨篱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天上的星星月亮，地上的鲜花美人再好看，也不会比这一刻杨篱的眼睛更加好看了。
“仔细回想起来，郑老师你是春天生的。我当初签下《剑家族》和你见面的时候，也是春天。如今我对你告白，也选在了这么一个时候。这个酒，包含了几十种果实，我每一颗都经过精挑细选，在春天到来的时候让它发酵，最后变成这小小的一坛送到你面前。
“逢春。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名字，觉得不会再有比它更适合你我的名字了。”
愿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的感受，能够如春风一般，在我们这短短百年的生命里时时吹过，永不忘记。
每一天，都是春天。
第116章
在杨篱说完之后，郑无束忽然尝出了手里这杯酒的味道。
就像是用春天盛开得最灿烂的那束花所酿造的蜂蜜一样甜。
甜进了心坎里。
郑无束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虽然这酒发酵时间不长，度数也不高，但是对于郑无束来说，连续喝两杯，加上这夜色，这场景，还是能够轻易地让他醉过去。
“还有呢？”郑无束放下酒杯，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杨篱。
不仅仅是这样吧。
杨篱说了这么多，最关键的那几个字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那个，”杨篱摸摸鼻子，正要张口，“郑、郑老师，我……”
杨篱的嘴被郑无束的手捂住了。
“仔细想了想，还是我来说吧。”郑无束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不好意思，是我刚才有些坏心眼，想要逼着你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嗯？
“有来有往才对吧。”郑无束拉起杨篱的手往前走，“你刚才说了这么多，于情于理，接下来的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啊。”
杨篱被拉得猝不及防，但是郑无束的步伐很快，他只能小跑跟上。
咦？
奇怪。
明明郑老师走在自己前面，说话的时候只是后脑勺对着他，但是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郑无束那张略带着一点害羞的脸呢？
“郑、郑老师，你要带我去哪里？”杨篱被郑无束拉着走过草坪，进了客厅，又被拉着上楼，最后在主卧房门前停了下来。
门把一扭，门就开了。
“有句话我想要问你很久了。”郑无束总算停了下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杨篱，“为什么你现在还要叫我老师？”
哎？
现在是纠结这个称呼问题的时候么？
但是看郑老师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在疑惑这个。
“因为我对郑老师你一直都很憧憬。”杨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憧憬和喜欢是两码事。”郑无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我当然也喜欢你。”杨篱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可不喊郑老师的话，我要喊什么？”
“我不是有名字的么？”郑无束扣住杨篱的手，不知不觉，杨篱已经被郑无束抵在了门后，整个人都被包围了起来。
郑无束身上的酒气能够很明显地被杨篱闻见。
明明只是喝了两杯酒而已，味道会这么浓的么？还是郑老师身上喷了什么香水，味道真的很好闻。
“那……无、无束。”杨篱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说完自己就先不好意思了。
不一样啊。
喊郑老师和喊名字，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前者带着杨篱对郑无束的憧憬、崇拜和喜欢；后者似乎就完全摒弃了这些情绪，只是在称呼这个人而已。
会有这么大的不同么？
杨篱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可是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情侣之间的称呼都是自带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