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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道神(109)

可怜路荣行在家刷了十年的锅碗,到头来还是被人误解成了衣来伸手党。

好在老师内心的活动他不知道,路荣行交完钱,老师告诉他先去找宿舍、整理床铺,然后在宿舍接引的志愿者会告诉他教室在哪里。

路荣行将缴费单收进斜挎包里,转身的瞬间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来了个男生。

这是个瘦高个、白皮肤,长相属于那种在人群里会被注意到的隽秀。

路荣行下意识也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身边好像没有家长。

下一刻两人错身而过,路荣行离开大厅,跟着指示牌往寝室去了。

汪杨却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一直到走出大厅,都还在扭头看那个短头发的帅气姑娘。

要是这会儿她有雅兴跟她的儿子讨论一下,就会发现路荣行有点睁眼瞎,他连男生女生都区分不出来。

高中寝室的格局和初中大同小异,就是多了个吊扇,夏天不至于全靠自散热。

路荣行挑了606左手边最靠里的上铺,路建新将提着的行李袋放在上面,没有铺床,3人直接离开了寝室,问了下志愿者,直接去教室找班主任了。

高一1班在教三的3层,班主任姓张,是个矮个子、戴眼眶的中年男人,教物理,是路荣行最不喜欢的科目之一。

不过这个老师很有意思,聊两句就能感觉到这人是个野生放养的自由主义者,听说路荣行是弹琵琶的,立刻惊讶地说:“噢那你很厉害啊,会弹琵琶的人可不多。”

“咱们学校对面不是有个艺术学校吗,那学校里的声乐老师都没有会弹你这个的,挺好挺好,有特长是好事,年轻人就是要有才华一点。”

路荣行来找他批条子,莫名其妙就被夸上了,瞬间感觉老师的风格真是千变万化,他谦虚地说:“谢谢老师,厉害谈不上,就是会一点。”

老张看向汪杨两口子客套地笑道:“小伙子还挺谦虚,条子我可以给你们批,但是学校的规定你们也清楚,不支持走读,所以……”

说着他转向路荣行:“我对你是有要求的,就是走读期间,成绩不能出现太大的下滑波动,当然上升是绝对欢迎的,怎么样,你觉得你能平衡吗?”

路荣行心想这就不好说了。

比如碰到难度系数过高的数理化考试,往下掉几百名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走读起来了再说。

路荣行顿了几秒,接着点了头:“可以。”

老张虽然第一次见这个学生,但是经验足以让他从那阵停顿里琢磨出不确定,不过他没有戳穿路荣行的大饼,只是眯着眼笑道:“那就行了,你回去写个走读申请,晚上开班会的时候交给我,回头出入证下来了我拿给你。”

路荣行浅浅地鞠了一躬,说:“谢谢老师。”

“不客气,”老张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路……荣行哈,你练习的地方租好了吗?”

路荣行准备出了教室就去租,摇了下头说:“还没有。”

老张了然地冲他颔首,又抬眼去看汪杨夫妇,建议道:“我可能有点多嘴,因为半天租房子肯定不够,我不希望他因此耽误晚上的自习。”

路建新在家里是个闷葫芦,但在外面跑的年数多了,比较擅长听别人的言下之意,闻言感觉这老师像是好意,连忙客气地说:“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说。”

老张继续道:“如果你们还没有找到地方,我建议你们去对面的艺校问一下。他们有些教室常年都是空的,用不上,在艺校里练琴也不会打扰到谁,而且比较安全,你们可以去问一下那边能不能租用。”

“不过要是你们已经找了地方,只是没有租,那就当我没说。”

汪杨一听大喜过望,边道谢边按着路荣行的肩膀让他鞠躬。

如果能在学校里找到练习教室,那对他们一家来说是最好的,她不用隔着30公里担心儿子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路荣行来去也方便。

离开教室后3人立刻转战对面的艺校。

刚刚来报道的时候,路荣行看见对面有个学校,但因为对面的校牌太过狂草,他愣是没看清是个什么校。

这会儿他站到对面的入口,才从形象牌上认全校名,发现它叫联合清音艺术学校。

这个艺校从规模和制度上来看,更接近自由的大学,外人和学生可以在课外随意进出,他们开学也晚,这会儿学校里没几个人。

人少衬得学校更大,路荣行觉得这边的环境比城南开阔多了,当然学费也更贵。

他跟着爸妈在别人的学校里转了将近2个小时,从门卫到教务处再到荒废的教室,是个不大的小琴室。

租赁的事情不用他操心,成年人之间的礼节性交易路建新也不想让他看,于是大人在里面谈,路荣行在走廊里躲阴凉。

二十来分钟后,办公室的门打开,走出三位已经握完手的大人,路荣行跟着艺校的主任去拍了张证件照,随后领了钥匙,练琴的地方就算了敲定了。

主任跟路建新“相谈甚欢”,顺便还卖了个人情,说会给路荣行办张饭卡,他愿意的话可以在这边吃饭。

汪杨夫妇自然又是一叠声地道谢,接着他们将琴和琴架放到这边的教室,又到对面的寝室去铺床。

家务路荣行都会做,垫床单、套被子,虽然不算特别娴熟,但套得进去就可以了。

他一边整理,寝室陆续来了一些人,汪杨站在外面的走廊里,静静地看他跟室友交流。

路荣行不像关捷,跟谁都能聊得起来,他不主动打招呼,但别人喊他他会回应,态度不算太热情,但也不算讨嫌。

汪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他跟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股不舍。

雏鸟马上就要离巢了,他会越飞越远,然后和她的交集越来越少。

汪杨从来没有想过,当年厌恶孩子的自己,如今会变成《游子》里那一类“临行密密缝”的母亲,舍不得放开她的儿子。

这瞬间的伤感让她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生活已经将她驯化成了一个恋家而合格的母亲,但是很久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追求自由和真理,觉得婚姻之外天地更大,她热爱接触新事物,抵触父母推过来的古板式的相亲……

然后数十载光阴悄然滑落,她活成了自己年轻时不愿意当的家庭妇女,站在走廊上深然入戏,并且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汪杨好笑地扯了下嘴角,感觉人在年轻气盛的时候,真的不该把话说得太满,因为所有的绝对都是错。

下午他们陪路荣行在外面吃了顿饭,又给他买了个最便宜的诺基亚手机,存了家里的号码后交到了班主任那里,方便他有事给家里联系。

接着又沿着学校逛了逛,采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就离开了学校。

在6点的班会到来之前,路荣行记住了寝室里8个人的名字的脸,剩下3个不知道去了哪儿。

随后他在旁边的608发现了一个并不太熟的初中同学,两人打过招呼,相互间居然有点临时错乱的亲切感。

6点还差5分的时候,路荣行和室友一起去了教室,同学们大多已经到了,老张也坐在了里面。

靠前和靠后的座位都被选走了,就剩中间稀稀拉拉地露着空缺,靠走廊的座位尤其不讨喜,路荣行从1组的后门进来,顺路在2组中间的走廊位置上坐下了。

几分钟后老张从讲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始介绍自己和点名。

点名册就是白天贴在公告栏上的那张纸,点到谁谁就站起来喊声“到”,“到”完了又开始选班干部,选完了发书,跟初中的流程差不多。

路荣行照例什么也不当,这个自习安然度过,下课的时候他在班上又看见了报道那会儿碰到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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