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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223)

众人齐声应是。

裴贵妃赞许:“好!谁说女子不如男。他们那边,得了猎物都有奖赏,我们岂能例外?本宫就在这里允诺,只要你们有收获,全都有赏!”

姑娘们喜笑颜开,纷纷道谢。

惠妃也道:“既然贵妃娘娘发了话,本宫也凑个趣吧,每人多加一根簪子。”

众姑娘欣然。

她们的身世,当然不缺那一根簪子,但那是宫里的赏赐,代表的是脸面。

哪怕当不上皇子妃,有娘娘的称赞,再找别的亲事也更容易。

裴贵妃又勉励了几句话,便挥手让她们去准备了。

魏晓安叫住孙蔚:“你怎么不留下?她们肯定要赋诗的,你的才学好,说不准能得到娘娘的赞许。”

孙蔚摇摇头,低声说:“人多事杂。”

三人秒懂。这也是个不想当皇子妃的。

魏晓安看看明微,又看看方锦屏,试探:“要不你和我们一起?你们家是文官,想必没有家将,打猎可不是有弓有马就行了。”

孙蔚迟疑了一下,没有拒绝:“多谢了。”

方锦屏笑着揽住她,玩笑道:“有斋长和我们一起,真是荣幸,回头我要到书院吹去!”

四个姑娘说说笑笑,到旁边牵马去了。

裴贵妃那边,看到了明微的马,眉头微皱,吩咐宫人几句话。

宫人应声而去。

过了会儿,她带着杨殊回来了。

杨殊今日也是一身骑装,手提马鞭。他本就生得出众,身量又高,这一装扮,更是英姿勃勃,有着与文弱公子不一样的英气伟岸,倒叫一旁的小姐们看得红了脸。

身世够高的看着这位杨三公子,心道,可惜是个克妻命,处境又尴尬。

出身低一些的小姐,便心思活动了。她们本来就没什么机会选中皇子妃,过来也是为了在娘娘面前留个印象。杨三公子对她们来说,可就是个极好的对象了。

侯府出身,又得圣宠,便是尴尬些,比自家总强多了。至于那个克妻命,说不准是别人命短呢?能得着这么个夫君,可真是一辈子不枉了。

裴贵妃看着他也是十分骄傲。打量完了,问他:“你要下场的吧?”

杨殊笑道:“自然。我从小书念得差,留下来作诗,还不被那些人笑。”

裴贵妃点了点他,又问:“今日骑的什么马?猎犬呢?可准备好了?”

“是祖母先前寻回来望云骓。”杨殊答得坦荡,“这样的千里马,不让它多跑动,就废了。”

裴贵妃点了点头。望云骓,倒也过得去。只是那照夜玉狮子……

杨殊看她目光投向那边,心中有数,就低声道:“娘娘,我只是借她用用……”

“你的马什么时候借别人用过?”裴贵妃淡淡道,“我先前已经跟你说了,也为你说和过了,结果你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就好好收了心,认真找个媳妇,别东想西想。”

杨殊露出为难的表情。

裴贵妃就有些恼怒:“姨母的话也不听了吗?”

杨殊叹了口气,说道:“您的话我自然会听,可它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啊!”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裴贵妃怔了下:“你这……”

“姨母,”杨殊趁机道,“她已经松了口了,您就给我些时间吧?”

裴贵妃拧眉:“松口?”

“是啊!不然她怎么会接受我送的马?”

“……”

“姨母!”

裴贵妃沉默片刻,道:“你这样像什么话?这事是陛下亲自吩咐的,这回一定要解决你的婚事。”

第279章 先生

杨殊的神情变得晦暗起来。

他早该猜到的。

裴贵妃从来都顺着他,如果不是皇帝的旨意,她怎么会态度这么强硬?

先前提到婚事,裴贵妃都是征求意见,甚至可以说是请求,这次却根本没问他,就在博陵侯夫人进宫后,直接定下此事。

皇帝吩咐的,他以前不会多想,甚至还会有一点开心。但是,经过玄都观的事,他已经窥见了一丝隐情,也就想得更多一些。

他到底以什么样的心态,吩咐贵妃这件事?

仅仅只是觉得,他年纪大了不成婚,不像个样子吗?

还是有别的用意?

“臣,知道了。”

裴贵妃露出微笑,带着些微愧疚说道:“姨母会好好帮你挑的。”

杨殊连笑都笑不出来,只点了点头,便告退了。

裴贵妃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惠妃就笑道:“你别忧心,少年郎难免的。当初老二也是一直闹我,非说要自己挑,后来成了亲,还不是好好的?”

裴贵妃勉强点点头:“孩子脾气。”

“正是。”

……

三台书院离京城不算远,有车马代步,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但对任职京兆尹的蒋文峰来说,腾出时间就不容易了。

得到通报,三台书院的教授傅今惊讶地问了自家老仆一句:“是文峰?蒋文峰?”

老仆服侍傅今多年,与蒋文峰也熟识,笑道:“是他,年长了些,样貌变化倒是不大。”

傅今搁了笔:“请他到书斋来。”

不多时,蒋文峰踏进了书斋。

他一身青袍,面容白皙而俊秀,除了眉间添了浅浅的纹路,与当年求学的少年相差仿佛。

“先生。”见到傅今,蒋文峰深深下拜。

傅今扶了他一把,脸上露出笑来:“多年没见,你还是一如当年啊!”

蒋文峰笑了笑:“学生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回了京,也没能来拜见先生,实在失礼。”

傅今道:“你当年离京,一直辗转外放,才回了京,便担起重任,没一天得闲,怎能怪你?何况,这些年书信、节礼不断,已经够好了。”

师生俩聊了些别后的事,傅今笑问:“京兆尹位高权重,你如今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

蒋文峰也笑着回:“先生说笑了。学生一直想来,只是抽不开身。这几日圣上秋猎去了,学生正好忙里偷闲。一则探望先生,二则正好有几个疑惑,请教先生。”

“哦?你倒是好学,都已经是朝廷重臣了,也没有放下学问。”

话是这么说,蒋文峰问的问题,傅今都认真答了。

两人谈得很是畅快,不知不觉,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讨论告一段落,蒋文峰饮了口茶,看着外头的墨池:“先生这书斋,和昔日一模一样啊!学生回了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少年时。”

傅今含笑点茶:“老了,念旧。”

蒋文峰看向墙边一整排的红木柜子,状似随意地问:“记得先生有收集金石的爱好,却不知现在是不是还在坚持?”

傅今道:“就这么一个爱好,能不坚持吗?”

蒋文峰便笑:“学生这些年,也接触了一些金石学,能否见一见先生的宝贝们?”

傅今惊喜:“哦?想当初你对这个可是不屑一顾啊!如今竟也懂得其中的妙处了?来来来,看看你眼光如何。”

说到自己的爱好,傅今的话便多了起来。

当着蒋文峰的面,开了红木柜子,露出里头珍藏的竹简、甲骨、玉器……

蒋文峰仔仔细细一个个看过去,不时与傅今讨论。

到了玉器这边,他看得更加仔细。

然而,将放置玉器的柜子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记忆中那块印章。

蒋文峰略一思索,笑问:“学生记得,先生当年有几块上好的印章石,怎的不见了踪影?莫不是先生太吝啬,不想给学生欣赏吧?”

傅今笑道:“你都多久没来了?那几块好东西,早就被人讨走了,只剩一块田黄石,我怕人讨要,就留在书库里了。你若要看,稍等一会儿。”

蒋文峰应是。

傅今就去隔壁取田黄石。

他一走开,蒋文峰目光飞快地一扫,确定周围没人,伸手进柜子,四处按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