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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235)

他都这么喊了,出风头的人还真不少,三三两两有人答应,没一会儿,就组成了七八人的小队。

郭栩最后想劝一把:“殿下,您就算决定冲进去,我们也好好商议如何?这样太莽撞了……”

姜盛断然道:“郭相不必说了。孤愿意以身犯险,只要能救出父皇!”

郎宇阴阳怪气:“郭相阻止殿下,不会是不想让殿下救出圣上吧?”

郭栩气得鼻孔冒烟:“你胡说什么?”

“既然郭相没这个意思,那就站一边看呗!”

郭栩劝都劝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盛作死。

看着他们一个个穿上甲衣,看着郎宇大喝一声,率先冲进营帐——

姜盛喊道:“父皇,儿臣来救你了!”跟着冲进了营帐。

没等营帐里传来动静,外头有人先喊出声:“快看那边,那是什么人?”

黑夜里,一行火龙越来越近,整齐的踏步声,告诉他们这是一队正规军。

有武将上前组织人手上前,大声喝道:“来者何人,还不止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圣驾在此,还不跪迎!”

禁军统领带着最精锐的亲兵,簇拥着皇帝与两位妃子,进入营地。

众人一愣,回头看看营帐,又看看皇帝。

这是统领没错,这也是贵妃和惠妃没错,这么说,真是皇帝陛下?

那帐篷里的是——

“臣等叩见陛下。”来不及多想,众臣纷纷叩拜。

皇帝淡淡点头,在禁军统领的护卫下,走向中帐。

帐帘掀起又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让他们更加迷糊了。

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进去时,看到的便是愣神的一干人等。

只见中帐内,一名禁军被捆在椅子上,缚得结结实实。

这就是他们找出来的内应。

皇帝转移时,将他绑在此处。

太子等人找过来,他生怕自己被发现,就一件件地往外面踢东西,好拖延时间。

皇帝面色沉沉,看了眼那禁军,问太子:“这就是你的营救方法?”

姜盛面色一白,胆战心惊地拜下去:“父皇……”

皇帝疲惫地摆摆手:“朕无事了,都退下吧。”

姜盛一时闹不清他对自己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犹豫了片刻,终于只能低应一声,退下了。

出了营帐,冷风一吹,姜盛忽然醒悟过来。

父皇那个眼神,分明对他很不满意!

他怎么就……

这风波怎么收拾的,他都没心思留意了,浑浑噩噩地回自己的营帐,刚要进去,却听里头传来声音。

“殿下,要是真让太子过了这关,对您岂不是大大不利?”

“他过不了这关的。”阴沉沉的声音说,“现在他是想不到,等别人一提醒,他想到那个可能,你觉得他忍得住吗?只要父皇出事,他就能登基为帝,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姜盛愣了一下。

这好像是……二弟和他侍卫的声音?

又听那侍卫说:“……不需要您动手,就能叫他失去陛下的欢心。”

姜盛突然反应过来,大怒!

他猛地掀起帐帘,大步迈了进去。

与此同时,姜成与侍卫穴道上一麻,忽然就能动了。

“大……”那个哥字还没说出来,姜成就猛然被踹倒了。

姜盛冷笑不止:“在我面前,装得一副老实样,原来竟是处处算计我!姜成,你好深的心机!”

“大哥,你听我解释!”姜成想哭。

他终于知道,那几个妖人说借个身份是什么意思了。

完了完了,他还不想跟太子正面斗啊!

可姜盛怎么会听他的?暴怒之下,简直要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

营帐里很快闹成一团,太子与信王兄弟阋墙,侍卫们急忙劝架。

及时从后面那道口子钻出去的明微三人,相顾一笑,悄悄地摸走了。

第294章 秋雨

三台书院种了大片的桂树,一到秋季,桂花的香气萦绕整个书院,闻着就神清气爽。

傅今在半山腰建了座阁楼,半边临着山崖,周围种满了桂树。到了秋天,就在阁楼里一边看云海,一边喝酒,痛快得不行。

蒋文峰早年只知道傅先生有一座阁楼,却不知道是这样一个地方。他还以为,傅先生这样文雅的人,阁楼里定然堆满了各种经典藏书、名人书画,平时不是吟诗作对,就是引经据典。

来了才知道,鬼的经典藏书!鬼的名人书画!里面只有各种酒器!各种酒坛!

什么金杯玉杯瓷杯夜光杯,什么高梁玉露茅台剑南春,应有尽有!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正对悬崖的廊下,傅今翘着二郎腿,手里托着酒杯,倚在躺椅上一摇一晃,逍遥得不得了。

隔着酒桌,坐得端端正正的蒋文峰看着他伸到廊外的脚:“先生,您这样就不怕摔下去?”

傅今道:“你怎么读的书?我坐这么低,脚这么高,怎么摔得下去?”

蒋文峰扯了扯嘴角:“您也知道自己脚伸得太高了。”

脚比头高,还有没有坐相了?

傅今斥道:“怎么,你这是对先生不满?”

蒋文峰木着一张脸:“不敢。”

说是的话,他还活得到明天吗?

喝完了葡萄酒,傅今又折腾着换犀角杯。

蒋文峰耗了一天,都没得到句准话,实在忍不住:“先生,你到底想对明姑娘做什么?”

傅今诧异了:“做什么?我要做什么?”

蒋文峰跟着诧异了:“您不做什么,问那么详细?”

昨晚上说开了,傅今逮着他问了好久明微的事,从明家开始问起,一直问到她在京里做的那些事,八九个月的时间,说得蒋文峰口干舌燥。

他还反反复复地问,一遍一遍不嫌烦。

这不是想干什么,他能把头切下来!

白酒倒入犀角杯,傅今闻了闻香,说道:“你说的这位明姑娘,不是常人啊!”

蒋文峰心说,废话!这还用总结?

却见傅今饮了一小口,继续说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她这个人,就好像平白冒出来,忽然就掺和进这些事里去了。”

蒋文峰怔了怔:“先生……”

傅今笑了笑:“东宁那件案子,如果没有遇到她会怎么样?你们找不到密探的尸骨,寻不到他的魂魄,甚至无从得知明家的异常。于是,这桩谋反案,就算你们查到罪证,背后的主谋却会逃之夭夭,什么鬼金羊虚日鼠,你们甚至查不到他们的存在!明三?一个死了的人,谁会怀疑?”

蒋文峰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啊,问题来了。”

傅今将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她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呢?把你们一个个串连起来,最终将此案完美解决。”

“……”蒋文峰陷入沉思。

“还有,你公务那般繁忙,却为了她硬是抽了这几天时间出来,不仅仅因为东宁的交情吧?是不是你欠了她很大的人情,所以不得回报?”

蒋文峰惊了。

傅今瞟了她一眼,淡淡笑了:“果然如此。别怕,我不问你具体事由,只问你一件事。”

“……先生请说。”

“她帮你,是不是有她的目的?”

蒋文峰沉默片刻,才答道:“她说,等我官做得够高,就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傅今点了下头:“这就没错了。”

“先生,”蒋文峰问,“您领悟出什么了?”

傅今在各个酒杯里倒上多多少少的酒液,拿了根筷子轻轻敲起来,叮叮当当,如同一只乐曲。

“她是一个异数。没有她,就没有东宁案的完美结案,没有她,玄都观不会是这样的走向,没有她……”

傅今顿了一下,筷子重重敲了一下,“叮”一声,杯声长吟。

他抛下筷子,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说:“我等的这一天,就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