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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355)

听得这话,郭栩才笑了,瞥着他道:“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本官就会将之前的事一笔抹了。你们合起伙来蒙骗本官,这帐可没那么清。我想想,你和杨三那小子,早就勾结到一起了吧?难怪先前本官一到白门峡,就觉得你们之间有古怪。”

“郭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怎么叫勾结呢?咱们一同被困,从死地里挣扎出一条生路,这可是过命的交情。您与杨三这小子,处的时间还比老夫多,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郭栩冷冷道:“我可不敢跟这小子有感情,谁知道他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看在我们一起共过生死的份上,老宗,我也劝你一句,涉及到顶层的事,不是咱们臣子能碰的。”

宗叙叹道:“我哪里想碰那个?不过瞧他可怜罢了。长公主与博陵老侯爷何等英雄,教出来这么一个孩子,竟然只能在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里消磨沉沦。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日子你是亲眼看到的,你觉得他应该过那样的日子吗?”

这番话可说是推心置腹,郭栩便也缓和下来,说道:“老宗啊,你也是有大智慧的人了,我可不信你看不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关键是他身处的位置,还有上面怎么想。再说,他现在可能不会想要那些,你确定他以后也不想吗?良将到处都是,便当真是战神转世,如果威胁到了上面的安定,该放弃也得放弃。相对国家、历史而言,个人太渺小了,便是无辜牺牲了,也算不得事。”

宗叙黯然道:“便是如此,也叫他现在开心一些吧。这首功定然是你的,余下的分给我的部下,至于他么,提都不要提。”

郭栩笑道:“提还是要提的,他人在这里,能瞒得过瞭鹰的耳目?只是这功劳,半点都不能分给他。他也别委屈,这已经是我老郭看在两个月生死与共的份上,特意将他脱出来了。”

“郭大人想得周到。”

两人说这番话,基本把大饼分完了。郭栩得偿所愿,心情大好,又提醒他:“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掺和。但要是朝廷再派人来,那我可就没辙了。”

“郭大人放心,定不叫你难做。”

郭栩走了。

宗锐从后面出来,叫道:“爹,你为什么要把首功给他?就算不得不把功劳分出去,也不用给他首功吧?他就动动嘴皮子,拼命的可是我们。”

宗叙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好骗?我告诉你,别说一个能进政事堂的相爷,就算随便一个文官,都别小瞧他们。他固然生气,可摆出这样暴怒的样子,是故意的。”

宗锐愣了下:“为什么?”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保障。要是我们黑心起来,把他弄死了,再报一个战死,有谁知道真相?他这样怒气冲冲进来,为的就是探一探为父的态度,好谈条件。不然,怎么我语气一缓和,他就转变得那么快?”

宗锐:“……”

“你啊,打仗天分不错,在这方面差杨三差远了。你看他,打完先前那一仗,屁事都不管了。先前还叫着给他表功,现在呢?”

停顿了一下,宗叙又道:“我将首功让给郭栩,也是为了给日后留一条退路。这位郭相爷,深知这是怎样的大功,也知道圣上是什么样的态度,首功给他,为了顺利出兵草原,他会在其中尽力周旋。虽然他有不少政敌,可人脉也不容小觑。何况今日结下善缘,他日说不得有什么求到他头上。”

他没说得太明白,宗锐细细品味了一番,便知父亲指的是杨三的身世。

——等下,这岂不是也是给杨三结善缘?他才多久不在,这小子就已经把他爹给收买了?

第444章 出征

山道一通,西北军便整顿人马,调集粮草,准备出兵草原。

明微没再跟着出征。

真正两军对垒的战事,她能帮上的忙不多。

而且,先前招魂,她几乎耗尽所有功力,正好趁这个时间恢复恢复。

她站在城墙上,目送杨殊跟随宗叙出征。

“铮!铮!”耳边传来充满杀伐之意的琴声,仿佛金戈相击,豪情万丈。

明微看着角楼前坐而弹琴的宁休,轻轻一笑,摸出那只箫,跟着和了起来。

有了箫声的加入,音律多了一股苍凉之意。

随军出征的郭栩回望城楼上以琴箫送行的两人,不禁又唱起了那首歌:“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这样的情境,这样的氛围,再配上这样的诗词,众多将士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雄浑的歌声响遏行云,声振林木,在苍茫的古城关回荡,渲染出无比的壮丽。

杨殊可没这么多诗兴,只回头向那两人挥了挥手,喊道:“等我回来!”

宗锐就在身侧,忍不住问他:“明姑娘随你东奔西走,帮了那么大的忙,你连个名分也不给,太过分了吧?”

杨殊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给名分?”

“我哪只眼睛都看到了。”宗锐道,“没名没分的,你怎么就敢跟她睡到一起?女儿家名声多重要,听说她也是名门之后,千金小姐,哪怕你不肯给予妻位,也得好好纳进门——哎哟!”

宗锐捂着被他砸疼的脑袋气愤不已:“你还打人!”

“打的就是你!”杨殊怒道,“什么叫纳?你当她是姬妾么,要不要脸?”

拿硬饼子砸完了,他犹嫌不足:“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京城有老婆,这边还带两个小妾?别拿我跟你比啊!我可没这么龌龊。”

宗锐气得够呛:“你说什么呢?我老婆是堂堂正正八抬大轿娶的,小妾是正正经经写了文书纳进门的。总比你睡了人家还不给名分的好,居然有脸说我龌龊!”

“本来就是,你东睡一个西睡一个,不龌龊?本公子比你干净得多,从来不乱睡!”

宗锐疑惑:“照这么说,你就这么一个女人?”

“那是当然。”

宗锐更奇怪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好好娶进来?她的家世虽然低了些,但也勉强能相配了。”

这一说,杨殊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她有个未婚夫,死都不肯退婚。”

宗锐大惊:“杨三,你居然睡有夫之妇!”

这内容太惊悚了,他又叫得大声,周围的将士纷纷看过来。

杨殊气得差点想掐死他:“什么有夫之妇?又没成亲!再说,她那未婚夫已经出家当道士去了,反正也是成不了亲的。”

“那他为什么不肯退婚?”

杨殊扯了扯嘴角,万般不愿地说:“不是未婚夫,是她自己不肯退婚。”

“……”

宗锐脑补了一万字的内容,最后同情地看着他:“原来是她不肯给名分啊!”

杨殊不开心了:“你什么眼神?给我收回去!”

“啧啧啧,”他不开心,宗锐就开心了,还向他道歉,“我先前误会你了,还以为你太渣了,真是对不起。”

杨殊怒:“收回你的道歉,老子不需要!”

“哈哈哈哈,”宗锐幸灾乐祸,“睡都睡了,人家还不肯嫁你,可怜哟!”

“滚!”

杨殊十分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渣就渣嘛。

男人,宁愿渣,也不能被人笑话!

……

纳苏提着一袋酒囊,找到了山坡上眺望的苏图。

“七哥!”

苏图瞟了他一眼,继续眺望。

“这是西戎的葡萄酒,我从王宫弄到的,你喝喝看怎么样。”

苏图没回绝他的好意,接过来往嘴里倒。

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囊酒分完了。

纳苏感叹道:“七哥,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吗?我们偷了大汗的酒,偷偷躲起来喝了个精光。怕被人知道,一晚上不敢回去,差点给冻死。”

“嗯。”苏图应一声,情绪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