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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400)

玄非却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放松下来,目光落在杨殊身上,充满了怀疑。

明微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他:“那个用伞的人,来找过你了?”

玄非终于开口了:“你知道?”

明微点点头:“我今天在街上,被他偷袭了,用玄术将我拖进他的画里。若不是有人来援,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挣脱。”

她上下打量玄非:“你没受伤?”

宁休感觉手下湿润,抬起来看了看,说:“背上有伤口。”

“先处理伤口吧。”这么久才赶来,明微没指望还能留住凶手,玄非没出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三人齐齐看向玄非。

玄非紧绷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怀疑杨殊是毫无理由的。

“去我的院子。”他说。

三人从功德塔出来,将门重新掩上。

宁休脱了外袍,裹住他背后的伤口,免得血滴到地上。

他们谁也没惊动,在玄非的指点下,避开各种守卫,回到他的住处。

“谁?”才靠近院子,里头便传来声音。

玄非开口:“是我,守好门,当没看到。”

那人没再开口,想来是他的心腹守卫。

四人进了屋,点燃灯台。

明亮的光线下,玄非背后一片血渍。

宁休剥下他的上衣,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说道:“不重,不过要缝一缝。”

玄非道:“药箱在左边柜子下面。”

宁休依言取出药箱,问道:“我缝的可能不大好看,真的不用叫人吗?”

玄非摇头:“我现在没法信任别人。”

宁休嗯了一声,吩咐杨殊:“去要水。”

杨殊答应,出门找了守卫,最后干脆提了一大桶水回来。

大晚上的,怕惊动别人,提回来的是冷水。

宁休也不讲究,给他洗了伤口,便拿着针一点点缝起来。那手艺,明微都不忍看,歪七扭八的时不时还回个针,当自己在缝布娃娃。

活体娃娃玄非咬紧关牙,忍着疼痛,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施针。

明微索性与他说话,分散注意力。

“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仅仅被偷袭吧?”

刚才找到玄非,他整个眼神就不对劲。国师大人心志坚定,能把他弄成这样,肯定是大事。

玄非喘了口气,将方才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此人行事诡秘,我问他身份,完全不答。身手极佳,我一时没防备,伤在他手里。”

明微道:“我们赶过来花了些时间,你怎么还在塔里?还有别的情况?”

玄非过了会儿才回道:“因为不敢动。他的藏身手段太好了,躲在塔里我竟完全不知,为了性命考虑,就没敢动。”

明微点了点头,略过这个话题:“除了受伤,是不是还有别的情况?看你这样子,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

背后宁休扎错了一针,疼得玄非冷汗直冒,话便脱口而出:“丢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玄非有点恍惚,许久才缓和过来,说道:“应该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东西。但师父坐化时,我没有在场,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玄机,目前还没参悟透。”

“好了。”宁休收了针,洒上药粉,替他裹好伤口,又给擦了一遍血污,相当细致。

玄非换上干净的衣裳,取出药丸服下,精神才好了一点。

“看你这样子,这东西很重要?”宁休说。

明微则道:“让人特意来抢,必然重要。”

“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玄非问,“我看他的招数很像……”

他的目光落在杨殊身上。

杨殊回道:“确实与我很像,但有一点不同。他主要功夫在伞上,而我却是以剑为主。”

玄非点点头。

双方将信息一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人,对我们了如指掌。”玄非说,“你们说,他知不知道我们的目的?”

那天晚上用纸人窥视的必然是他,那么,他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聚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每个人都是一身冷汗。

他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敌明我暗。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倘若皇帝知道他们想帮着杨殊篡位,肯定不会再想当仁君了。

明微摇了摇头:“就算他知道,目前也不会泄露出去。”

“为什么?”

她说:“从他窥视我们,出手对付我,再到从你这里抢东西,都说明他有自己的意图,而这个意图,说不定和我们一样见不得人。”

玄非不由自主地点头。那块双鱼佩上肯定有秘密,对方肯定也想瞒着。

突如其来的敌人,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然而目前没有更多的线索,只能小心为上。

临走前,明微还说了一句:“早说这秘术对你有好处,这下信了吧?记得好好修炼,别抵触了。”

玄非一言不发,默默在心里呸了一声。

第500章 静待

回去的路上,三人心情都很沉重。

明微道:“我怀疑,这人的目标是命师令符。”

宁休惊讶地看着她。

明微轻声说:“您与玄都观关系密切,大概想象不到,几十年后,我们这一脉与玄都观有着血海深仇。师父曾经带我打上玄都观,当着他们的面,毁掉功德塔上所有牌位。”

杨殊吃惊:“听你先前的说法,你师父是个心态平和的高人,怎么做出如此偏激的事?”

“因为仇恨太深了。”明微叹道,“我们命师一脉,之所以中间断了百余年的传承,便是玄都观先祖的缘故。后来师祖的过世,与他们也有密切的关系。”

杨殊便去看宁休。

宁休很不自在,他明明活得好好的,却要跟别人讨论自己的死因?

怎么想怎么奇怪。

“师兄怎么死的?”杨殊代替他问。

“师祖发现了其中的缘故,与玄都观翻脸,此后更是屡屡起冲突,最后也是被他们围攻而受重伤,以至于早早就去了。”

算起来,师祖去世时年不到半百,这对擅长保养的玄士而言,是非常短的寿命。

紧接着,明微又露出疑惑的神情:“但这件事发生在几年后,中间也没有这么个人来插一杆子,真是太奇怪了。难道因为我的出现,才导致事情出现变数?”

宁休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你说我们断了传承的原因,在玄都观?这么说,命师令符也是在玄都观得回了?”

明微点头:“先生你说过,你们与玄都观关系好,是因为几代前救过他们的祖师爷。事情确实如此,但其中有一个隐情,那位没说。”

她停顿了一下,续道:“被我们祖师救过的那位,觊觎命师传承,故意见死不救,事后更是截留了命师令符,反叫我们祖师尸骨无存。当时,那位祖师的弟子不过十来岁,许多秘术还来不及修习,被那人接到玄都观,打着照顾故人回报恩情的名义,骗走了不少基础口诀。什么祖辈交情颇深,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宁休吃惊:“那令符现在何处?怎么看玄非并不知情?”

明微道:“他当然不知道。虚行国师对你们师徒格外宽待,必是心有愧疚的缘故。他坐化时玄非不在身边,应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至于玄非,”她摇了摇头,“在我那个世界,他可没这么好。这中间有什么变数,现下还不知道。”

要不她为什么坑起玄都观毫无负担?在她看来,本来就有深仇,没弄死他们算不错了。

宁休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关他的事就好。”

杨殊还以为师兄一直瞧不上玄非,没想到看他的样子,还挺在乎的:“师兄,你跟那小子关系很好吗?”

宁休摇头:“说不上很好,我们有年龄差,不怎么在一起。不过觉得,他本性不坏,若是翻脸有些可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