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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575)

安王瞪他,然后小声说:“我哪有时间,天不亮就得起来,天黑才能回府。我的妈诶,听个小曲都捞不着机会。今天还是借着你回来,才能溜出来一会儿。”

杨殊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没办法,谁叫你身上担着那么多事,圣上也是望子成龙。”

安王唉声叹气。

杨殊压低声音问:“哎,都这么久了,圣上什么时候立太子啊?”

安王挠了挠头:“不知道,父皇没说。”

杨殊奇了,难道皇帝还有别的心思不成?后头那两个还不到十岁,现下除了立安王,还能立谁?

虽然安王懒怠政务,可被几位相爷管束着,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他没理由不满。自己身体又不好,立了太子也好让朝廷上下安心啊!

“立太子怪麻烦的。”安王说,“到时候又得搬去东宫,我觉得现在的王府挺好,没必要。”

杨殊笑:“就为了这个?搬去东宫又不用你动手,麻烦什么?到时候你去理政还近点,早上就能多睡一会儿,不是更好?”

安王想了想:“有道理!”转念又道,“不对啊!如果搬去东宫,我以后出来就不方便了。”

杨殊不以为然:“反正你没时间玩,不方便就不方便呗!”

“那怎么一样?虽然现在没时间玩,但是心里有希望啊!这有希望和没希望,过的就不是一样的日子。”

杨殊刮目相看:“三叔有长进啊,说得太有道理了!”

安王极是得意,又问他:“哎,说你先去了南楚,又去了西北,怎么回事啊?人都救回来了吗?”

杨殊脸一沉,说道:“阿绾没回来。”

“那个丫头啊!”安王想起来,挺可惜的,“怎么回事?她人呢?”

杨殊哼了两声:“等面见了圣上,再和你细说。”

“行!我跟王妃说了,晚上跟你喝酒!等会儿你可别跑。”

“好啊!”

两人说好了,安王领着人到太元宫,禀报上去。

过了会儿,万大宝出来传话:“圣上有命,越王姜衍,无诏出京,目无君上,打入天牢,以待圣裁!”

安王给听傻了,急忙抓着万大宝问:“万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下什么狱啊?”

万大宝回道:“安王殿下,这是圣命,奴婢只负责传话。”

第718章 单纯

御前侍卫就这样过来,将杨殊拿下了。

安王忙道:“我要见父皇!”

不料万大宝又拦着他:“安王殿下,陛下说累了,请您先回去。”

安王急了:“不行,这么大的事,本王得问问清楚。”

“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杨殊叫住了他:“三皇叔,你还是先回去吧!不会有事的。”

“可是……”

“我无诏出京,又这么久不回来,圣上生气也是应当的。”

杨殊一通安抚,才把他劝回去了,自个儿连句话都没分辩,便被侍卫押去了大牢。

太元宫里,皇帝正在医治。

去年入冬前,那位钟神医终于来了京城。

这半年来,皇帝在他的医治下,轻松了不少。

万大宝进来时,皇帝的头和脖子上都插满了银针。

钟岳还是穿那一身布衣,仔细地捻动着银针。但见针尾细微地抖动着,冒着丝丝白气。

太医院院判领着两名御医,在旁边打下手。

万大宝轻手轻脚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会儿,钟岳终于出声:“可以了。”

他飞快出手,将银针拔了个干净,说道:“陛下,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皇帝慢慢睁开眼。

他的样子,比一年前又苍老了几分,明明只有五十一,看着却像六十来岁的人。

御医们上前嘘寒问暖。

“陛下感觉如何?”

“可轻松了些?”

“有没有不适之处?”

皇帝扭了扭脖子,露出笑意:“松快了很多啊!钟先生这针灸之术,堪称绝技。”

钟岳淡淡笑道:“陛下谬赞,医术之道,草民还差得远,如此这般,不过治标不治本。”

皇帝带了几分唏嘘:“或许这是朕的命数。”

御医们在旁听了,不免在心里嘀咕。

这叫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他们这些御医是自家的,陛下骂起来不在乎,到这位请来的钟神医,就好声好气的。

明明大家都治不好陛下的病,怎么他的待遇就不一样?

却听钟岳道:“陛下切莫这么说,只有治不好的病,没有该有的命数。古时连风寒等病症,都只能听天由命,如今却有药可医,这是一代代医士钻研的结果。陛下这病目前治不好,是我等医士技艺还不够精湛之故。只盼着,草民能够早些寻到病因,好叫陛下少受些罪。”

皇帝面露欣慰:“钟先生医者仁心,不愧神医之称。”

黄院判不禁扯了扯嘴角。

也不怪陛下就听他的,瞧人家多会说话。

不过,这位钟神医确实有两把刷子,一样治不好,他几针下去,陛下精神得都能问政了。

要不然,他为什么宁愿挨骂,也要赖在这里打下手?不就是为了学两手么?

看到万大宝欲言又止,钟岳便道:“陛下,草民先回药庐去了,今日十位病人还未医治。”

皇帝笑着点头:“去吧。万大宝,叫他们拿些药材,给钟先生带回去。”

万大宝答应一声,吩咐小内侍带钟岳去领药。

一通忙乱,等闲杂人等都退下,万大宝将刚才宫门口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皇帝神情淡淡,说道:“这个老三,性子也太直了。他这样真诚待人,别人可有真诚待他?且冷他几天,看他想不想得明白。”

万大宝笑道:“安王殿下这是赤子之心,待谁都这么心诚。”

皇帝点点头,又生出几分欣慰。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心思单纯的人,比如那位神医钟岳。

他刚到京城的时候,就被张倓请过去看病。他也不知自己看的是谁,仔细问诊后,直言不讳,说这病拖太久了,他只能缓解,不能根除。

皇帝期待了许久,却得到这么个结果,极是愤怒,但他只是温言解释,并不改口。

后来还是张倓劝说,才勉强给他一个机会试试。

结果,一试之下,皇帝对他大为改观。

针灸过后,他虽然还是不能站起来,头却不疼了。

这位钟神医果然有一分说一分,不像那些御医,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要给你希望,却又不许诺半分,个个都是不粘锅。

后来知道他是皇帝,钟神医吃了一惊,连连告罪。

皇帝问他要何赏赐,他迟疑良久,才说想在京城开间医馆。

京城地贵,想开一间像样的医馆,要不少钱。便是他有神医的名号,短时间内挣下这些钱也不易。

这诊金开得皇帝很满意,不算少,对他来说又是随手能给的。

医馆开张后,钟岳招了几个坐堂大夫,又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

每日只接诊十人,非重症不治。

皇帝便问他,都说医者仁心,不应该一视同仁吗?

钟岳回答,当游医的时候,他自是一视同仁,什么病人都接。但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如果他放开来接诊,就会有无数病人涌过来。

如此,让别家医馆怎么办?

他挣足了名声,别家医馆存活不下去,就得关门。而其他大夫想要看诊,就得过来给他坐堂。药材商那边,他的话逐渐加重分量,想卖药就不能不给他面子。

到最后,医药这个圈子,便完全破坏了。

一旦他不做了,那些病人将无处可去。

同样的道理,他也施药,但十天只有一次。真正需要的穷人,可以等到施药那天,而看得起病的,就不会拘泥于他家了。

何况,小病大家都会看,并不需要他出马。其他大夫要是没有病人来问诊,医术如何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