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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93)

另一边,祈东郡王看着蒋文峰进入前堂,几乎跳起来。

“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为何不能回府?”

蒋文峰向他拱手行过礼,便坐下来接过小厮端来的茶,悠闲地喝了一口,方才答道:“王爷别急,现下有一些事要处理。等事情查完,确实与王爷无干,您就可以回去了。”

祈东郡王目光微闪:“既然不是问罪,为何连本王身边的人都不许留下?还有我家王妃,你将她们带到哪里去了?”

蒋文峰含笑:“王爷别担心,王妃与县主他们就在后衙,有杨公子身边的阿绾姑娘照应,不会有事。”

“那本王的世子……”

没说完,他就听到了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你们干什么?知道本世子是谁吗?胆敢如此无礼?住手!住手!”

祈东郡王脸色苍白。

他听出来了,这是他的长子姜湛的声音。

虽然这个儿子浪荡又荒唐,却是他唯一的嫡子。

“蒋文峰!”他声音都变调了,“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蒋文峰含笑:“王爷,说了让您担心。世子就在隔壁,听说他最近生病了,今晚又被吓得不轻,下官特意请了大夫来,给他看看病。”

他越是这么说,祈东郡王越是惊恐。

姜湛那是什么病,他清清楚楚。

前阵子在信园胡作非为,他被游魂吓得男风不振。大夫说,这是惊吓过度导致,只要放开心胸,好好养着,自然无虞。

所以姜湛这阵子被拘得紧,也就是今天浴佛节,才带他出来透透气。

蒋文峰请人给他看病?有什么好看的!

祈东郡王想到这里,又听另一边也响起了声音。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有功名在身,我是王爷的西席,你们……啊!”

祈东郡王更惊恐了。

这是伍先生的声音!

两边都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雷鸿拿着几张写满字的纸进来:“大人,这是供词。”

蒋文峰含笑点头,接了供词看了两眼,眉头一耸,笑容不见了踪影。

“情况属实?”

雷鸿回道:“大人放心,我们给他用了秘讯之药,这些供词绝对属实。”

蒋文峰叹了口气,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祈东郡王心里打鼓。

发生了什么?蒋文峰看着他的目光,仿佛有一些些……同情?

他不由自主向供词瞟过去。

搁在桌上的供词,字迹清晰,上面的内容就那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不可能!”祈东郡王跳了起来,“他怎么会是前朝余孽!”

第115章 酷吏

蒋文峰叹道:“本官也不相信。前朝已经覆灭四十多年,皇族早已调零……或许是弄错了?叫他们再审一审好了。”

说完,蒋文峰真的就拿着供词出去了。

隔壁传来模模糊糊的刑讯声,不知道是不是没了力气,声音很小,模模糊糊的根本听不清。

祈东郡王如坐针毡。

另一边,姜湛的声音也传过来,断断续续的喊叫声,听起来很凄惨的样子。

他的儿子啊!

小时候多聪明的孩子,为了自保,放纵他吃喝玩乐,养成个正宗纨绔。

他哪里吃过苦啊!这样打怎么受得了?

还有那个伍益,怎么会是前朝余孽呢?他可是很早就跟了自己的,都十几年了,那会儿他才封了郡王,战战兢兢的。因为父亲,连王府属官都没人敢当,可是伍益却自动投来……

等下,伍益为何会自动投来?当初他风华正茂,虽然落第了几次,但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一举中试的本来就少,好多人都是考了再考的。当时的伍益也就三十岁吧?这个岁数正当年啊……

祈东郡王越想越是心急如焚。

秘讯之药他知道,是皇城司弄出来的玩意儿。这东西十分稀少,只有非常重要的犯人能用。吃了这个,精神会变得恍惚,意志力下降,好像做梦一样,问什么答什么。

用了这药问出来的口供,不可能有假。

所以伍益果真是前朝余孽?

那他留在自己身边有什么意图?

是要鼓动自己造反,好趁机复辟吗?

祈东郡王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冒出来,很快湿了后背。

隔壁,蒋文峰和雷鸿对坐饮茶。

两丈外,伍先生被绑在刑凳上,屁股和大腿血肉模糊,已经昏迷过去了。

雷鸿看了那边一眼,问:“大人,这样行吗?”

“行不行试了再说。”蒋文峰淡定地饮了口茶,“明三已死,只能从这边入手了。这伍益是个没胆的,当初涉嫌舞弊,急忙忙在事发前投了祈东郡王。最粗暴的刑讯对他这样的人最有用。顺便再吓吓祈东郡王,毕竟没有确凿证据,不好对他一个郡王动手。”

雷鸿笑道:“那位也是没胆的,姜世子在隔壁治病,就把他吓得跟什么似的。亏得大人请了位名医来,给他扎针治不举之症。”

蒋文峰含笑:“毕竟是郡王和世子,总不能对他们动手。”

那边负责刑讯的官差泼了盆水,伍先生一激,慢慢转醒。

没等他意识清醒,那边蒋文峰已经抬起了手:“继续。”

“是!”满脸横肉的官差大声应答,又要拿起板子来。

伍先生吓得魂不附体。

他现在看到这个文质彬彬的蒋大人,跟阎罗殿凶神恶煞的判官没有分别。

进来什么也不问,直接下令行刑。他喊着自己有功名,结果人家扔过来一份陈旧的宗卷,上面写着十几年前的一桩舞弊案。

伍先生做贼心虚,立马清楚,对方知道他涉案的事了。只是脱身得快,进了郡王府,那边没有细查才放过了。

伍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都说蒋文峰是青天大老爷吗?哪家青天大老爷是这个作派?审都不审,直接上刑。

这哪是清官好官?分明就是个酷吏!

下完行刑的命令,外边有小厮送来饭食。

鲜嫩的小菜炒得油汪汪的,扒鸡肥嫩火候正好,红烧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再配上刚蒸熟的白米饭,还有一小壶酒……

中午只吃了点寡淡斋饭的伍先生,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屁股再疼,也控制不了食欲啊!

那边蒋文峰和雷鸿已经干了一杯,边说边吃。

“这醉仙楼的大厨,手艺不错啊!肉做得好,肥而不腻,浓香可口。”

“鸡也不错,又嫩又香。”

“来来来,喝酒,这可是醉仙楼的珍藏,百两银子才有这么一小壶。”

伍先生的口水止不住了。

东宁这么多酒楼,他最中意的就是醉仙楼的手艺,王府里的厨子都没那个味,他隔两天就要去打一次牙祭。

还有那壶酒,有个名儿叫梨花泪,入口香醇缠绵,可惜贵得离谱。他平日都喝不起,买了一壶,瘾头上来了才喝那么一小口解解馋……

伍先生正在回味,忽然“啪”的一声,已经血淋淋的屁股又挨了一下,将他从幻想中打醒。

“啊!”一声惨叫,伍先生鼻涕和口水一起喷出来。

酒菜的香味,身上的剧痛,令他更加痛苦不堪。

“大人,大人!”伍先生大声叫道,“我招了,我招了!”

那边,蒋文峰继续吃饭,理都不理。

“大人!郡王府所有的事,没有晚生不清楚的。大人!晚生愿意招供!”

“大人,饶命啊!”

蒋文峰慢吞吞吃饭,连碗沿沾的米粒都仔细吃干净,又慢慢喝了一碗汤,才放下碗筷。

“用饭要专注。”他对频频看向伍先生的雷鸿说,“分了心不易克化,伤肠胃。”

“大人教训得是。”雷鸿十分受教的样子。

那边伍先生都喊嘶哑了,看到蒋文峰终于放下碗筷,往这边看过来,如同见到了救星。

“大人!晚生愿意招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大人给晚生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