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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心里不挪窝(136)

老照片泛黄,镜头年代感久远。

一个漂亮女人蹲在地上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女人对着镜头笑,小男孩则戴着一个黑色口罩,看着镜头的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而男孩的右眼角处,有一颗泪痣。

这是小时候的苏岸。

易胭记忆里小哑巴模糊的长相瞬间清晰了起来,她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第98章 哑巴哥哥

盛夏天微亮, 空气还没沾上炎热,带着丝凉意。

木篱笆, 泥巴院, 树荫浓绿。

日还未上山头, 黛瓦屋檐下,男孩坐门槛上, 身上被披了件大人的外套,个子太小,衣摆垂到地上。

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寥寥几声鸡鸣。

内屋有中药味飘出来,苦涩甘凉。

男孩身子单薄, 脸色苍白,望向对面山头的目光冷漠平静。

过了会儿有一个女人从屋里出来, 跨过门槛在男孩面前蹲下。

男孩终于有了点动作,转眸看向女人。

女人弯下唇:“我们进去喝粥了好不好?”

男孩不爱说话,点头。

女人摸下他脑袋:“乖,吃完饭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就不痛痛了。”

男孩身子底弱,小病缠一身。

“不去。”小男孩薄唇微掀,冷漠回答。

“为什么不去?”男孩妈妈有点担心。

小男孩大抵四五岁,虽然身上气质冷淡,但终究还是个小孩, 即使一脸正经但脸庞也有点稚嫩。

他不说话。

男孩妈妈瞥向他手背, 小男孩双手规矩地平放在腿上。

白皙到病态的手背上密麻的青紫针孔。

妈妈忽然鼻尖微酸, 忍了忍才抬头,看着小男孩,又摸摸他头:“我们去好不好?去看医生晚上才不会难受得睡不着。”

小男孩长得不像妈妈,妈妈眼睛神态要温柔很多。

小男孩虽是面目清秀,但还带着英气,气质冷淡。

他看着妈妈,真的很不想去看医生。但许久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男孩妈妈笑了下:“乖。”

说完站起来,手伸给他:“走,我们回家吃饭,吃完喝中药。”

小男孩伸手握住妈妈手,跟着妈妈进屋,小手捏在手里有点软糯。

喝完早粥和中药,小男孩被妈妈带去镇上看医生,输液、配药材,回来已经是傍晚。

小男孩有爸爸,但不知道他爸爸去哪儿了。

妈妈总说爸爸会回来的,爸爸做生意去了,是什么生意他们都不知道。

小男孩从来没见过爸爸,只是从小听妈妈说他长得很像爸爸。

哥哥大他十多岁,在很远的地方读书,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家。

盛夏傍晚依旧炎热,天际一抹烧红的火。

一步步踩在沙路上咯吱响,小男孩被妈妈牵着手回家。

男孩妈妈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被照顾得很好。路上尘土严重,男孩妈妈给他戴了个口罩。

闷热的天气熏得人发困,小男孩一路一声不吭,性格原因有时候小男孩甚至一天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但即使天气炎热,男孩身上也没出一滴汗,口罩后的脸也不红。

男孩妈妈手里拎着几包中药,刚进篱笆,内屋有人出来。

“小洛!”

一个长得颇为英俊的小伙子。

年轻人在门槛边蹲下,笑容灿烂:“小洛,哥哥回来了!”

男孩妈妈喜出望外,扯扯小男孩的手:“看,谁回来了?!”

小男孩看着他哥哥没说话。

男孩哥哥十八九岁,脖子上挂一个老相机,忽然道:“妈!你蹲下,我给你和小洛拍个照片。”

“怎么有相机?”妈妈问。

男孩哥哥说:“学校社团的,回去洗了照片后还给学校。”

男孩妈妈已经蹲下,将小男孩搂进怀里。

男孩站着,妈妈蹲着。站着的男孩要比蹲着的妈妈高一点。

男孩妈妈抬头看他,想伸手去摘掉他口罩:“拍照我们不戴口罩了好不好?”

男孩不让妈妈摘,稚嫩的声线冷漠道:“不要。”

门口的哥哥笑了下,没被相机挡住的那边眼睛笑得弯弯,两兄弟性格截然不同,一个阳光,一个冰霜般冷淡。

“小弟不想摘就不摘了,”哥哥笑,“来,看镜头。”

盛夏,身后晚霞旖旎,晚风吹过。

妈妈面容清丽,搂着看起来一脸冷漠的小儿子。

镜头定格。

……

小男孩的爸爸和妈妈是年轻时候认识的。

读书时候认识,结婚生子。

男孩妈妈生下他后,爸爸就出外做生意去了,后来就没回来过了,只是会经常寄很多钱回来。

哥哥尚见过爸爸,但他没见过。

直到后来某一天仇家找上门,他们才知道爸爸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

他们的爸爸常年不回家,是在外面贩毒。

毒贩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因为父亲得罪了对家,对家不知道怎么找上的他们,在外面将家里的门拍得震天响。

那天外面闷雷滚滚,快下暴雨,厨房还在熬中药,满屋的中药味。

哥哥还没来得及回学校,挡在他和妈妈面前。

外面的人没闯进来,在外面不紧不慢敲门,叫骂声嬉笑声一片,还有小女孩的笑声。

他们说,他们找不到他们父亲,父债妻偿子偿。

小男孩能感觉到妈妈搂着他的手在颤抖,眼泪一直掉,哥哥则是憋得眼眶通红。

过了会儿,外面的人开始不耐烦,让他们别装死,知道他们在里面,中药还煮着呢,再不开门他们就要踹门进去了。

说完果真开始踹门。

小男孩一直记得那天哥哥挡在门后,拼命不让外面众人进来。

母亲和哥哥想把他送走,家里有后院,男孩妈妈哭着迅速把他带到后院,架了个梯子就要抱着他往围墙外扔。

他们不能一起跑,全跑了外面的人肯定会继续追,到最后谁也幸存不了。

一定让小儿子活着,他还小。

小男孩第一次拼命抵抗母亲,死活不肯走,他没说话也没哭闹,就是不听母亲话。

甚至拿刀往自己腰腹扎了一刀,第一次说话像个小孩。

他说自己受伤了,走不了了。

可最后还是被哥哥冲过来抱起扔出墙外。

跌出墙外最后一刻,小男孩看见了家里门闩断裂,哥哥跑了出去,门外小女孩的枪口对准了哥哥,嘴角带笑。

掉在灌木丛里的他听到了枪声,还有妈妈的哭喊声。

哥哥死了。

再后来,跌在灌木丛里一身血污的他被一个小女孩发现。

小女孩长得跟那个持枪站门外笑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推了她一把,小女孩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其实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个小女孩不是刚才那人了,眼神不一样,可小男孩压制不住怒气。

小女孩应该知道外面大概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似乎以为他把她错认为了另外一个小女孩。

还很认真跟他解释,说自己不是拿枪那个人。

后来妈妈也死了,他跟小女孩走了。

男孩的妈妈哥哥,都被映沙杀死了。

小女孩也有个漂亮妈妈,虽然做饭不好吃,但人很好。

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从来不与她们说话,她们以为他是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小女孩比他小,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叫哥哥。

这是个烦人妹妹,开心了笑不开心了哭,还总喜欢缠着他。

但是后来他和烦人妹妹还有好人阿姨分开了。

她们好像以为他死了,但其实他没有。

或许是命大,他三番两次从那个跟烦人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手里逃脱了。

后来男孩被他的父亲接走了。再后来,他被有预谋安排给了苏家收养。

上到高中,他再次遇到了烦人妹妹。

但她不记得他了。

……

易胭坐在床边,震惊看着木盒子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