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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70)

钟静竹原本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凑近耳朵去听,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说:“宁兰,对不起。”

钟静竹叹气,前一刻还说自己放下了,果然是酒后吐真言,等到醉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明明是自己心情不好,如今却要伺候梁池这个心情更不好的酒鬼,沙发有点小,梁池个子又高,他几乎是蜷缩在上面。

梁池在上头翻了翻,怎么也找不出一个舒服的姿势,这么睡着一定不会舒服,钟静竹叹了口气,使劲将人又扶着坐了起来。

男女身材悬殊这一刻立显无疑,能将他从楼底运上来已经耗尽了钟静竹全部的力气,现在可谓是超水平发挥,三步一喘,五步一停,好不容易把人连拖带拽地弄进了房间。

一开灯,钟静竹有点意外,东西很少,干净整洁得叫她这个女人都羞愧难当,几乎和年少的时候一模一样。

将他摔在床上,大概是过于随意,梁池的左手竟然打在了床头灯上,钟静竹还没来得及扶住,它已经在地板上挺尸,灯泡不太牢,碎了一地。钟静竹抚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她。

将被子盖在梁池身上,又返身回房间收拾,玻璃材质上佳,就连碎都碎得那么细腻,密密地铺了一地,真不好处理。

床底下也飞溅了不少,她只能趴在床底,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如今谁还睡空心的床铺,又积灰尘又不那么牢靠,也只有梁池了。

他一直就睡这样的床铺,后来还养成了在床底下存放私密东西的习惯,不知现在改没改了。

这么想着,手一伸,还真让她撞到了。藤编的手提箱,听说是梁池外婆留下来的东西,和这么多入时的家具摆在一起,还真有一种违和感。

钟静竹从前也只见过一次,还是钟宁兰偷偷拿给她看的。里头不是她所想的意外之宝,只是一些诸如奖状,证书之类的东西,梁池成绩斐然,就是那么薄薄的东西,竟然也能放满一个箱子。

在她眼里,这个箱子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充满了诱惑,好奇心驱使,猜测着里头还是不是原来的东西,就这么打开了没有上锁的盖子。

里头早已经不是梁池引以为傲的荣誉,而是几本相册,是整理姐姐遗物的时候丢失的相册,原来竟然在这里。

钟静竹一时感慨万千,翻了翻,里头果然是钟宁兰的照片,当然也有她的,甚至还有不少是梁池的。原来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了。

相册下面压着一件衣服,宝蓝色的外套,钟静竹几乎惊叫出声,一把捂住嘴,将所有的慌乱吞回肚子里。

即使那一夜再慌乱不堪,她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件外套,就是从她随手从地上散落的衣物里捡起来披走的,怎么会在这里。

衣摆一角有点硬,颜色也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暗沉沉的,是钟宁兰的血迹,她惊慌地丢开衣服,就好像丢开的是一个噩梦。

因为钟宁兰最后抱着它一跃而下,所以梁池才把它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钟静竹仿佛一闭眼就能看见钟宁兰趴在地上,脸庞下的血迹淌开,浸染了半件衣衫。

衣服上还勾着什么东西,掉在地面上咔的一声脆响,从衣服后面露出来的是一条红色的线,花样繁复,是钟宁兰亲手编的。

钟静竹忽然觉得害怕,连着往后退开好几步,惶恐地盯着那一段红线,目光牢牢的,不知道是不舍得转开,还是无法挪移。

和一根红线僵持,显得有点可笑,钟静竹一手按在心口,一手颤抖着去触摸红线,指骨太用力,泛出白色,往后一扯,整一个坠子暴露在眼前。

钟静竹瞪大了眼睛,一时回不过神:“不可能…”巧得离谱,让她不敢相信,怎么会呢?她掉落的桃核手链怎么会在梁池这里,被他当做宝贝似的藏得这样好。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这样的桃核,钟爸爸用心地雕刻修饰过,并在末端刻着一个小小的Z,一个是钟宁兰的,一个是钟静竹的。钟宁兰手巧,还特地用红线编了精巧的链子。所以即使见到乔乔的那个,也有很多的念头,她却能清晰地辨认出并不一样,厉苏辽那个破损的失败品更不用说。

姐姐的那个,她亲眼看到爸爸放进了骨灰盒里,所以这一个,一定是她遗落的。她的桃核在梁池手里,是不是说明…忽然身体发凉,一切竟然能够串连在一起。

抬头望了一眼睡梦中的梁池,他似乎还在说梦话,只是这一次并不再是钟宁兰,而是钟静竹。他说:盼盼,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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