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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113)

毕竟大金也不可能真的为了攻打上川就拼尽举国之力,把全部兵马都调到这里来。

崔颢点头,又道:“既然南燕那边暂时安定了,不如把子义和其他靖远军的兄弟们调回来吧,留在那里也是浪费。”

朝廷根本就不是守不住蘅水,而是故意做出弱势引王爷前去而已。

如今他们的计谋已然落败,靖远军也已经在那里镇守了一段时间,做足了样子,此刻撤回说得过去。

魏泓想了想,微微颔首,让他传令去了。

……

会州某地的一座庄子里,本应回到南燕的连城坐在房中烤着炭火,听下人给他报告最新的消息。

“大梁的这位皇帝真是有趣,屁股还没做热就想扳倒他的皇叔,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爹当初一辈子都没能做到的事,他以为自己登基两年随随便便就能做到了吗?”

下人在旁转了转眼珠,说道:“公子,大梁先帝在位总共也没几年,算不得一辈子都没能做到。”

高宗在世时偏宠秦王,当时身为太子的魏沣虽可上朝听政,甚至帮高宗打理了一些政务,但论起对秦王的处置,他是半点权利没有的。

直到他登基,他才算是真正掌握实权,可以想方设法地处置他看不顺眼的兄弟们了。

而且那时的他比现在这位皇帝还心急,才刚刚坐上皇位就对秦王动了手。

结果没得手不说,还惹了一身腥,从此被秦王记恨上了,又花了几年才认清自己拿秦王确实无可奈何的事实,渐渐安分下来,不再轻易去招惹他,甚至死前还不忘给自己的儿子铺路,让秦王娶了姚钰芝的女儿。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秦王不仅没有如他所愿苛待姚幼清,引姚钰芝不满,如今还将那王妃宝贝的什么似的,连去青楼都带着,就差直接栓裤腰带上了。

连城撇撇嘴:“命短也是一辈子啊!谁让他自己沉迷炼丹的?活该!”

下人笑着应了声是,不再多言。

连城烤着火发了会呆,不知在思索什么。

直到天光渐暗,隐在厚重云层下的太阳被黑暗吞噬了最后一分光芒,他才忽然出声,自言自语般地问道:“你说……一个蠢皇帝和一个精明能干的王爷比起来,还是前面那个更好对付吧?”

下人一怔,从他这话里隐隐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没敢像平日那样随便搭话。

从公子与王爷分别后没有直接回南燕,而是住到了这里,他们就觉得他可能是有些别的什么打算。

如今……他终于要做出决定了吗?

房中寂静无声,连城再次陷入沉默,许久后才轻叹一声,抚了抚已经被他摸出一层油光的木椅扶手。

“我是真把他当好兄弟,但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不过是刚好有段路交会在了一起,同行一段而已。”

“如今……也该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这便是彻底做出了决断。

下人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跟他这么久也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只是问了一句:“那公子有什么打算?”

连城作出决定之后就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态,不再像刚才那么严肃沉闷,随口道:“不回南燕了,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王爷知道我已经死了,南燕宫里那个不是我。”

下人起初不解,但很快明白过来。

“您是想……借着那位殿下的手,助大梁皇帝除掉王爷?”

南燕有五位皇子,除了连城都有封号,纵然是没有封号的连城,也被称为三殿下。

没有封号没有序齿的,就只有连城那个刚回到宫里没多久的弟弟了。

若是南燕朝廷协同大梁皇帝除掉了秦王,那么到时候公子只要回去拿回自己的位置就是了,到时候一切依然是他的。

若是大梁皇帝无用,与南燕和大金同时联手都没能除掉秦王,反而被秦王夺去皇位的话,到时公子还是回去,只要以那位假的三殿下的名义出现就是了。

秦王以为他死了,自然不会怪到他头上,只是两人以后就彻底是陌生人了而已,过往种种全部烟消云散。

连城嘶了一声:“话说的那么难听作甚?我这怎么就叫助他除掉王爷了?我不过是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罢了。”

但不插手就意味着放任,所以他心里其实到底还是知道自己理亏。

下人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这个,又问他:“那公子打算藏到哪去?要是被王爷知道您还活着的话……那他怕是真会让您变成个死人的。”

想想也知道秦王若知晓自己被他欺骗背叛会是如何动怒,到时怕是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这个连城刚才已经想好了,双目微狭唇角微勾。

“灯下黑,哪里最危险我就藏到哪去。”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下来,下人立刻便去准备了。

房中只余连城一人,他脸上那轻松随意的笑容消失,似乎有些疲累的靠坐到椅背上,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晦暗神色。

炭火轻响,男人低垂着头,唇角微微动了动。

“我再也没有朋友了……”

第88章 正统

京城的街道上繁华依旧, 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上川等地发生了什么, 即便知道也不在意。

那里离他们太远了,远的就好像天边一样, 是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只要战事没有波及京城,只要这天子脚下的一方天地还是安稳的, 他们就可以继续安享太平。

就连朝中的许多官宦人家这时也没有看出什么征兆,只当是皇帝与秦王之间的再一次博弈而已。

这种博弈从先帝开始就不止一次,他们已经习惯, 并未放在心上。

但还是有少数人, 在今冬的北风中闻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硝烟味。

姚钰芝作为姚幼清的父亲,自然也在其中。

“你们老实告诉我, 你们王爷最近在做什么?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他将魏泓留在这里的两个靖远军叫来问道。

这两人是两兄弟,分别叫陈田陈苗。

陈田笑看姚钰芝一眼, 反问:“大人问这个做什么呢?就算王爷真有什么打算, 您还打算帮他不成?”

既然不打算帮他,那问了又有什么用?

他们作为魏泓的部下, 明知他不会帮忙还把主子的消息告诉他,这不是傻吗?

姚钰芝也知道自己从他们口中怕是问不出什么, 但还是说道:“我对他怎么样并不在意,但我是你们王妃的父亲,不管他要做什么, 只希望不要牵连到我女儿!”

“大人说笑了, ”陈苗道, “王爷王妃夫妻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何来牵连一说?”

姚钰芝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当初并不想把女儿嫁给秦王的原因。

抛开他与秦王之间的仇怨不说,陛下与秦王定然是难以相容的,到时候他的女儿作为秦王妃又该如何自处呢?

陈田见他满面愁容,鬓发已经斑白,眼角的皱纹在他们停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加深了几分,虽是跟他不大能谈得来,但还是轻叹一声道:“大人放心吧,王爷对王妃极为爱护,无论如何一定会保护好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听说王妃被人掳走就急急忙忙……”

“你说什么?”

姚钰芝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王妃被人掳走了?”

陈苗瞪了自己大哥一眼,对姚钰芝道:“大人别听他胡说,我大哥他……”

“什么时候的事!”

姚钰芝根本不理会他,拉着陈田衣袖的手不放,红着眼睛大吼一句。

陈田面色尴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陈苗无奈,将他的衣袖从姚钰芝手中扯出来,对他道:“您先坐回去,坐回去我们慢慢跟您说。”

说着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回了椅子里,这才将姚幼清被人掳走的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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