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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遍修真界(120)+番外

一处以游苏身高为直径的球状空间在水中撑开,把游苏严严实实地裹在里头。除了他先前自己探入水下逗鱼的那处指尖,游苏连根头发丝都没湿。

“洛兄下次要做什么一定早说啊。”游苏反应过来后就立刻诚恳开口,“洛兄早和我说,我也就能告诉洛兄我身上有避水珠了。”

“你这个……”洛九江一时只觉言语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艰难地指着游苏左侧肩膀的布料上缝做点缀的一排细小彩珠,“你这个……”

那一串小珠子往常被洛九江扫眼就过,并没放在心上,如今他注意到了,才发现是肉眼可见的珍贵和真贵。

“哦哦。”游苏当他不认识,连忙仔细为他介绍起这一排珠子来,“这是避金珠、避木珠、避水珠、避火珠、避土珠、避风珠、避雷珠、避尘珠……”

洛九江艰难叫了打住,又碰了碰他右肩对称的那排彩珠:“怎么这边……”

“这个?这个是以防万一,对,就是洛兄刚才制造的那种万一,所以随便缝缝备用的。”

看着游苏天真、纯洁、无暇,视金钱如粪土甚至还写满了“这种时候可以夸我”的炯炯双眼,洛九江一口气竟在胸口梗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洛九江这辈子对游苏说得最多的的一句话,就是“……你真不是故意?”

第91章 朋友

“本来猜你不会游泳,还想顺便教你的。你要是身上只有一枚避水珠, 我刚刚就给你打碎了, 让你先呛一口。”哪成想游苏身上装备这么先进, 根本起不到什么出其不意的作用。洛九江感慨万分地摇摇头,伸手示意游苏过来, 他好重新把人托回小舟上。

洛九江能把游苏领到小食街上吃些摊子上的小吃,也敢做一指头击碎游苏的避水珠,让他骤然体会一下入水感觉的打算, 可游苏是外衣上缝了这么多功能齐全的点缀, 他总不好伸手扒这小公子的衣裳。

游苏微微一笑, 搭着洛九江手掌借力翻上小舟,同时坦白道:“其实里衣也有。”

“……”洛九江:“阿苏, 你老实同我说, 你就不觉得硌得慌?”

“里衣没缝那些东西, 只有衣料特殊。这是拿避字珠子碾成比白面更柔细的彩粉, 再把粉末用特殊手法一粒粒编进四条丝线里,每四线一股, 一股也不比最细的头发丝粗, 里面的珠粉绝透不出。裁衣的锦缎就是用这种丝股织出来的, 柔软服帖, 没什么硌不硌的。行动间衣料展平打褶, 白绸下还可见隐隐可见彩意。只是是避水珠碾成粉效果没有成粒的好,所以原料要多用几十倍。”

这一串话他简直脱口而出,恍然间洛九江还以为见着了个几十年功底在身的老织工。

游苏并不是个碎嘴的人, 他或许偶尔多说两句,但那基本都只是为了让旁人更自在,而并不是出于自身的表达欲。

这长长的一段话被游苏不假思索,磕绊也没有一下地叙述出来,简直像是某个常用流程中固定的步骤。

而在洛九江的印象中,这类事情在过去的几天里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

洛九江一语不发,只定定地盯着游苏看。不比刚刚发现游苏身上零碎层出不穷时的无奈和哭笑不得,此时此刻,他的神情竟是带着几分严厉的。

游苏缓缓收拢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有些不安。

“洛兄?”他小声道:“我冒犯你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情表现得太过外露,洛九江展平眉峰,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我从不知道你还对布匹材料感兴趣,你背得也太熟了。”

游苏看洛九江表情缓和,还以为刚刚一幕只是插曲,松口气笑道:“洛兄瞧出我是硬背的了?女孩子爱听这个。她们平日喜欢来和我聊天,我总不好让气氛冷场,讲讲她们擅长的事大家都高兴。”

“嗯,你是为了女孩子背的。”洛九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几日相处间那些曾被他觉得违和的细节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你还擅插花,懂鉴美,女孩子们最流行的新鲜裙子你也知道,要是传言没错你连调脂粉都会……”

“那脂粉可真不是我调的呀。”游苏失笑:“我只知道方子,能和别人说上两句。原本那香粉盒上的‘游’字是游家印记,后来她们觉得风雅,便叫那胭脂为‘公子红’,传着传着不知怎么就变成我制的了。”

游苏说着这事,唇角还微微地翘起来,似乎是觉得这样乱传得有点好笑,又因占了那调胭脂人的名声有些不好意思,那笑容略有点害羞。

洛九江却一点也笑不出。

“你真喜欢研究布料、插花和胭脂的制法?”

“洛兄?”游苏意识到气氛不对,紧张地眨了眨眼。

洛九江深吸口气,直视游苏双眼道:“阿苏,你若打心眼里真喜欢折腾布料,别说点评裙裳,哪怕是你爱穿女装,我做朋友也没有不陪的道理。我这长相别的不能,扮个抹白鼻子的彩旦还不容易?可是阿苏,你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 ”

他往日里总是温暖带笑的两道目光严肃起来,纵然不咄咄逼人,也在反差之下让人感觉到仿佛冻结般的寒意。

“阿苏,这些日子咱们在书院里一块玩,你也高兴,我也欢喜。就是我对一件事总想不太通——接下来我问,你答,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问下一个问题,你看怎样?”

别说洛九江开口,就是书院里随便来个女孩软语和他恳求,要他回答自己几个问题,游苏也绝不会说个不字。他哪能说出拒绝的话?他只会说:“洛兄请问吧……其实我对那些话题虽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只是书院中师姐妹爱聊我陪着罢了。”

在那一个瞬间,游苏看到洛九江嘴角微动,那表情闪现得太快,以至于他不能确认这是个未成形的冷笑,还是不屑的一撇。

“剑乃君子之器,书院弟子多好佩剑,悬珠弟子多用天青剑,好配勾云纹。抱玉弟子喜饰雨歇剑,配湘竹纹。阿苏,你告诉我这两种剑的材质是什么?怎么打的?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最好和你跟我讲里衣衣料一样细致?”

“……”游苏茫然地张了张口,惭愧道:“洛兄,你问我的我不知道。”天青剑和雨歇剑的剑纹他虽然知道,可洛九江已经说了。

“师姐师妹爱谈衣料首饰,师兄师弟们就不曾聊过武器名骑?”洛九江神色间满是饱含叹息的不出意料,口上却依旧道:“阿苏,你不是故意厚此薄彼,重女轻男吧?”

这话问得轻巧,对于一直饱受“君子”教育的游苏来说却不亚于一记指责。他猝然睁大了眼,却发现自己竟一时拿不出证据来反驳,几息之后才弱声弱气道:“……我从没有。”

然而为何这种区别对待表现得这般明显,他此前还灯下黑地一点没发现?游苏呆呆跪坐在小舟上,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游苏被洛九江拿两个对比鲜明的例子放在眼前,一时被绕得糊涂,洛九江心里却是越来越清楚。他用问题继续牵着游苏走:“你怎么会特意去记那些讨女孩儿欢喜的东西?”

是啊,他怎么会只顾着女孩子喜欢,未想过师兄弟也有不愿冷场的需要?游苏低下头,几乎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礼仪地把脸深埋在手掌里——

似乎也没有谁把这件事作为一桩课程专门教他,只是身旁的丫鬟们从小陪他长大,换了新衣服新胭脂就都一定要他看看再说上两句,他若推辞了或说得不对,她们就都难过的要命,他便明白了面对女孩子时要格外温柔耐心地去对待。

看他总为这些小事苦恼,嬷嬷就在身边侍女们换了新妆之前先偷偷给他讲一遍。后来见游苏对这个不算反感,她也不知从哪里弄来关于这些东西的玉简,让游苏没事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