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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遍修真界(195)+番外

“为什么要给我摘月亮?”寒千岭抵着洛九江的额头,柔声问道:“九江,我没有问你要过月亮。”

“什么?”洛九江还在笑,他往常酒品一向很好,醉极了便倒头就睡,今天若不是遇上广玉酿这种激人气血的奇酒,怕是早呼呼入梦,睡得香甜。

然而也多亏了广玉酿的这一特性,才让寒千岭看到了洛九江的另一种醉法。

能打,能闹,最关键的是……只要见了寒千岭,他就开始止不住地笑。

洛九江抬手去摸寒千岭的脸,他醉得厉害方向找不太准,力道也有点收不住,没轻没重地抓了两下寒千岭的颈侧,寒千岭却也不生气。他耐心地等着,直到洛九江把手掌贴在自己的左颊上。

然后他听到洛九江笑道:“千岭和月亮一样。”

在朱雀界的日子里,倒是有不少人曾经用明月形容寒千岭敬而远之的气质,孤寒美丽的容貌,以及时圆时缺的手腕。不过寒千岭向来过耳就算,对这些花样百出的形容从不留心。

可现在这话,是洛九江说的。

“你喜欢月亮?”寒千岭环着洛九江肩背的胳膊稍稍圈紧了些。

“我喜欢千岭。”洛九江口齿不清道。

“……好,那你也不用再摘月亮给我,我不要月亮,只要现下怀里这个人。”寒千岭道:“你要喜欢月亮,那我就是月亮……做月亮也没有不好,夜夜相随无别离,是不是?”

洛九江呼吸很沉,带着些许酒气,他仍旧看着寒千岭微笑,不过似乎已经迟钝到不大听得懂寒千岭的意思。

醉酒的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洛九江摆一摆头,自己的发梢就扫下一缕寒千岭搭在肩头的发丝。他看着那缕夹杂着些微苍蓝颜色的头发略愣了会儿神,就冷不丁叫:“千岭。”

“我在?”

“我……我给千岭的红头绳呢?”

寒千岭:“……”

“我,我扯过两尺的红头绳,全给千岭扎起来……”

“五六岁时的事了,已经这么远,你怎么还是惦记着?”寒千岭把嘴唇贴着洛九江的耳朵,半咬着牙,声音说不上好气好笑,“你只记得自己扎了我满头红菱是不是?也想不起来那次我熬夜不睡,只等你睡着以后,翻进窗户里还了你满头绿的?”

洛九江看着寒千岭,目光稍稍有点发直,却不算完全涣散。他坚持道:“要给千岭扎头发。”

寒千岭:“……”

洛九江一旦犟起来,寒千岭实在不能拒绝他第二句。他半扶半抱地扯着洛九江,把他领到一棵笔直高耸的柏木旁,柔声哄道:“千岭在这儿呢,你梳辫子给他。”

“还有红头绳。”

“也给你。”寒千岭声音温和得仿佛毫无原则,但与之相对地是他粗暴地一把扯过不远处黑蛟尾巴,两三下把沉渊整条拽过来的动作。寒千岭把一段蛟身塞在洛九江怀里,提醒他到:“接好。”

洛九江茫茫地低头看了一眼,又无辜地抬起眼来:“……这是黑的。”

寒千岭面不改色地附和他:“千岭就喜欢黑的。”

“哦。”洛九江点了点头,缓慢地把早醉得人事不省的黑蛟一圈一圈地往树干上绕。两三圈以后,他便碎碎自语道:“给千岭打个如意结……”

“千岭不喜欢如意结。”寒千岭的语气温柔无比,“千岭喜欢蝴蝶结,简单又很好看,你就这么打给他就行。”

洛九江可能还没醉到完全失去甚至,他迷迷糊糊地回头看,怀疑问道:“千岭真喜欢蝴蝶结?”

“真的。”寒千岭面不改色道:“特别喜欢。”

第150章 后续

沉渊醒来之际,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头重脚轻, 浑身酸痛, 带着一种拧巴的僵硬之感, 倒好像是被下锅煮了一整夜一般。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尾居然还有点晃悠悠的, 带着种酒意未褪的晕眩,仿佛正在随风飘拂。

而等沉渊睁开眼睛,他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凭空臆想, 所有的感觉全都有据可查。

……他金色的眼睛睁开的第一刻, 首先跳进视线的是他自己黑里带金的尾巴尖。

整个世界是无序的, 混乱的,颠倒的, 月亮在身体以下, 而大地被他膜拜, 被他供奉, 被他顶在脑袋上。人类,这皮囊脆弱又尚需驻扎在帐篷里的小小生灵也是倒挂着, 一个个把嘴长在了眼睛上面, 鼻孔朝着天际还不怕呛着雨水……

不对啊!这情况不像是天地翻覆了, 反而更像是他倒立了吧!

宿醉后的沉渊反应更比以往慢了半拍, 他拼命晃了晃自己的蛟首, 才搞清楚自己思维里显而易见的漏洞。然而他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沉渊乃是个异兽黑蛟,软的,肉的, 长条的,是谁有这份本事,没事还帮他拿了个大顶?

沉渊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移动困难,仿佛整条缠在了一起……嗯,幼年时无知和自己尾巴尖玩藏猫猫,自己把自己打了个死结也是有的,如今不过酒醉重温一遍。他熟练地昂起脖子把自己扬起来,将视野范围扯远一点,好能把自己身体现在的情况看个囫囵。

这一望之下,沉渊顿时默不能言。

他整条蛟整整齐齐地缠在书上,圈扣之间排列紧密,末端还打了个蝴蝶结——难怪他最开始看见的是自己的尾巴,敢情他的头尾乃是这蝴蝶结一扯就开的两端!

他绝对醉不出这种艺术感,这他妈谁干的!

沉渊怒而挣扎,伸着脖子扯开了这个活扣蝴蝶结。现在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何浑身酸痛,僵硬乏力——把谁左三圈右三圈地缠上以后再打一晚上结,谁都一样没有精神。

几次灵巧反绕以后,沉渊砰然落地,重新化作黑衣的人形模样,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番自己的腿脚手腕和肩膀。现如今满营地里的人他也只认识洛九江和寒千岭两个,如今想要个答案自然是问他们找……

问他们……问他们找……

沉渊晚上“栖身”的那棵巨木正对主帐,如今听到帐外他落地化形的声音,帐子里的人似乎想出来看个究竟。只见那驼色的帐帘一掀,一个黑衣裳的年轻人就歪歪斜斜地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用手掩住一个困倦的哈欠。

那年轻人自己没有觉察现如今他形貌如何,但沉渊却是把他从头到脚看个清楚。等那人两三步走到他身前来,冲他抬头打了个招呼时,沉渊一时竟然哽塞不能接。

主帐里走出来的黑袍少年自然只有洛九江,现在他们两个还一样都穿黑衣,佩银刀,英眉朗目,身材修长,然而沉渊一时竟不敢认。

现如今再没人敢第一时间就问他们是否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俩了,就是沉渊当面见了洛九江,第一反应竟然都是: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

这实在不能怪他,要怪也应该怪被人扎了满头细碎辫子,末端还全用红头绳固定的,满地乱跑的洛九江。

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些辫子的结法,居然全都是蝴蝶结。

眼看面前之人顶着一脑袋至少百十来条红色蝴蝶结,脸上依旧毫无不适之意,甚至还大大方方自然而然地抬手跟自己打招呼,沉渊不由得和对方同时开口——

“早啊沉渊兄。”

“你哥呢,我找你哥。”

“……”

“……”

一句话后两人各自沉默半晌,沉渊沉默,是因为听清了对方的声音毫无疑问便是男音无疑,而洛九江沉默,是因为借着沉渊话里意思和对方的瞳孔一照,他大概弄清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洛九江不信邪地凝出一把水镜自己对着左右照过了,甚至还自己从脑后抓来一把,确定自己满脑子的红缎蝴蝶结每个都完美无瑕,这才叹为观止地垂下手,问出一句直击沉渊心底的话。

“怎么回事?”

沉渊用真诚的眼神回复道: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