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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遍修真界(363)+番外

【像我一样的光吗?】

“是比你还要明亮很多的光。”

【那光是又什么呢?】

“是希望。”

在说出这三个字以后,洛九江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小光团看起来熟悉又亲切。

他好像曾经到过一个叫做幽冥的地方,那里除了绝望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却有三千世界像星子一样布在其中,每一个世界投向幽冥的光芒,都和这粒小小的种子一样温柔。

他把光团高高举起,喃喃道:“原来你是一个世界。”

光团催促他:【那你呢?你想起来你是谁了吗?】

“我是洛九江。”

他抱着这个小小的世界继续往前走,世界依偎在他的胸口,和他的心跳声紧紧相联。

发光的种子触手略温,温度是之前从未能达到的温暖。

他们再一次走过了十四次光团闭眼休息的时间。

洛九江一开始还能开口回答光团一些问题,后来为了节省体力就改做脑内说话,直到现在,他连一个想法都很珍惜,绝不轻易地转动念头。

他已经疲惫到动动脑子就快要倒下的地步了。

记忆渐渐地重新回到他的脑袋,他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曾经发生过的事。

小光团惶恐地问他:【还不要把我放下吗?】

洛九江简短地回复他:“不。”

【那你应该停下来歇歇!】

洛九江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上次回头看到的东西。

“我们不能停下来——因为风和雨始终都追在我们的背后。”

光团几乎就要哭了,它一开始老成的语气已经全然不复存在,它反复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放弃我呢?为什么不呢?】

洛九江深吸了一口气,这里连空气都是灼热的,他呼吸之间简直像是在吞吐流炎。

火一样的热度强行提起了洛九江的精神,他神情一振,认真地同小世界解释。

“只要我能拯救便觉不冷眼旁观,只要我能保护就一定荫蔽到底。上天入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这是我洛九江的人之道。”

发光的种子恍惚地明白了一切,在身后追赶来的风声和雨声中,只有洛九江的心跳声是那么的清晰。

它说:【你爱我如爱三千世界。】

洛九江扯了扯自己干裂的嘴唇:“我爱三千世界如同爱你。”

第一次,种子从洛九江的怀里主动跳出,它滞留在半空中,身体爆发出巨大的不亚于天上黑色太阳的灵气,骤涨的温柔光芒逼退了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全部阴影。

盐碱地被它并入身躯,然后是山丘、溪流和戈壁。种子越长越大,成为一个喷薄世界的雏形,它喃喃地向洛九江许诺:【我也将会保护你。】

原来世界的萌发和生长,也只来源于一个保护的念头。

那困住洛九江和种子的一切天险,重新被小小的世界纳回其中,成为被玄武破坏后的残破状态。

世界终究愿意背负着累累的伤痕继续生长,而不是自己把所有伤害抛出,然后奄奄一息地躺在大路中央,等着洛九江带他走过一段很远的路。

洛九江身上受伤的痕迹尽数消褪,却不妨碍他在心里猜度大概——被千刀万剐的感觉是玄武在自己血肉里大肆破坏的后遗症,风和雨都是翻搅过自己丹田的道源,而那轮黑色太阳,大概是那滴最后给了自己重重一击的阴阳。

如今他的小世界重新归位,他也理应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中去了。

洛九江目送着那颗发光的种子越飞越高,恍然之间,好像看到稚弱的世界重新生长出根芽。

它在还没有长出第一条枝桠时就不行滴被外力摧折,可累累的伤痕绝不能扼杀一蓬勃生发的心。

洛九江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小小一声咔哒,恍若命轨的齿轮又向前推动了一步。

它还只是一粒种子,只是一个小小世界的雏形,但总有一天,他会化为参天大树,在未来的某一日,将让天下修士都惊动感佩。

而对这一切,洛九江尚还只有一点模糊的感觉。

……

阴半死仔细地探查着洛九江的丹田,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对洛九江丹田中的情况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他行医数年,虽然一向“将死之人,难看,不治,滚出去”,但至少赶人之前绝对将症状分辨明析透彻了。

可他竟然不能判断洛九江丹田里的情况。

就在他难得犹豫,捻着银针却有些无从下手的时刻,洛九江丹田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波动。

阴半死猛地睁大了眼睛,神识牢牢地把洛九江丹田锁死。

他感觉到,就在那一小会儿里,洛九江的神识轻微地冒了个头。

——他的神识果然就藏在丹田里!

——他的丹田究竟有什么古怪?

要是这人不是洛九江,对方又刚刚被他治好,阴半死可能都恨不得剖开看看了。

他单手小心地按在洛九江腹部,灵气丝缕放出,忖度着那个仿佛气团、仿佛洞口,仿佛什么生命一样的……

嗯?等等,生命一样?

真的,洛九江的丹田给人的感觉是活的,那种“鲜活”感绝不是元婴带来的,反而更类似于某个独立存在的生命。

阴半死突然咽了口口水,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要知道,作为一个全能到没有任何短板的大夫,他甚至连接生的活儿都干过。

所以、所以……

想到某个惊悚的可能,一直以来,从来骂人不带脏字的阴半死,第一次在心里闪过这么粗俗的字眼。

他心想:牛逼大发了,洛九江这是他妈的怀了吧!

第271章 误会(捉虫)

阴半死不可置信,阴半死一脸木然, 阴半死只觉得天雷滚滚、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他万万不能相信!

这事简直违背了他的全部医学常识!

而且就算是怀了, 这个位置也差太多了吧!

左右洛九江的身躯已经被全部盘活, 目前看来是绝对死不了的。阴半死索性先把洛九江在榻上扔着,自己转身从药匣子里翻了一瓶平心静气的丹药来, 一仰头全部吞了。

等那瓶由深雪花作为主材料的药丸尽数落肚,药性缓缓从腹部挥发上来,阴半死原本都快裂开的表情重新恢复得平静无波、鬼气森森。

他转过身来, 缓步踱到洛九江身边, 凝视着洛九江尚且不知大难临头的安静睡颜, 无声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四条指缝里,正各夹着一片削铁如泥的锋利小刀。

阴半死的目光来回地在洛九江丹田上巡视打转, 他非常冷静非常镇定地想道:我究竟是剖还是不剖?

——要是剖的话, 是不是侧切比较好啊。

所以说, 洛九江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早在少年时代, 他就已经得出一个结论:深雪花不能瞎吃,谁吃谁惨。

阴半死在两个念头间来回不定地摇摆, 他微皱眉头, 左手手指轻轻搭在洛九江丹田, 灵气再一次如丝如缕地探查了一番。

洛九江的神识只在刚刚稍稍露头, 现在又一次沉进他的丹田里, 与那团生气勃勃的什么东西混作一体。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洛九江的神识不再是被刻意隐藏压抑着的。

他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阴半死不无遗憾地想: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也不用着急剖啊。

算了, 不剖了,免得杀鸡取卵……啊,不是,免得一尸两命。

阴半死将自己的银针和小刀在药囊里收起,招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在洛九江身旁坐下,一边看护着洛九江的情况,一边按着他的手腕诊脉。

大概切脉切了有几百次,只差把洛九江皮肤磨秃之前,阴半死才不得不放弃——看起来是真的诊不出喜脉。

他本是世间难求的神医,但毕竟此前修为不算特高超,直到获赠了来自公仪先生的道源后,他才新结了元婴,因此对神识发生意外情况并无太多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