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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遍修真界(387)+番外

如今他是销魂界界主,那就需要更多的力量。能保护他自己的力量,以及能用来保护其他人的能力。

封雪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啊。

————————

在把从饕餮那里得到的道源分配好归属之后,洛九江把目光转向了这四个套在一起的世界。

如今世界的本源意志已经尽数投入洛九江的丹田,来自世界的礼物也在他的小世界里落地生根。徒留四个空荡荡的壳子停留在原处,像是蝉蜕,也如同遗物。

最外层的朝颜界情况最为严重,千里无人烟,万丈绝草木。饕餮为了能把世界收归己用,下得是最残忍的死手。

即使人和世界并非同属,大多数人也无法像洛九江这样同世界意志共情。但洛九江相信,只要他们来到朝颜界看上一眼,那荒凉、平芜、枯萎而干涸的场面,就足以扯痛人的心弦。

当洛九江把神识再向拿云、清溪等世界探去的时候,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活人。

……或者说,那种血海炼狱一样的地方,似乎生存的也不能被称之为人。

饕餮在失去了死地之后,似乎腾出了最外层的清溪界,做成了一个新的死地。

封雪对里面的门道稍稍了解一些。她言简意赅地跟洛九江解释:“最外层的死地都乌烟瘴气,越到里面就越不是东西。饕餮的那套统治方法,全都从根子上烂透了。”

“如果说死地里或许还会有谢春残这种漏网之鱼,那缙云连环的三界之中,活着的绝不会有一个好东西。”

封雪对此下了断言。

这之后她也给洛九江出主意:“你不能和死地那时候一样……”直接捅破界膜,让一切罪恶全都消失在天光一下吗?

但洛九江只是委婉地拒绝了她这个提议。

“我那时候还没有见过朝颜、桂树、白云和清流。”洛九江蹲下去,有点痛惜地摸了摸干涸染血的土地,“但如今既然见到了,那它们就是我的朋友。”

“……”

封雪目瞪口呆地看着洛九江一会儿,发现他的这个“泛朋友症”好像更严重了。

不管怎么说,有关缙云界里剩下的这些人都需要处理。饕餮死了,他们群龙无首,然而每一个都是心怀歹意的恶徒。

“我想找到一个妥帖的处理办法,至少不能就这样放着。”洛九江沉吟道。

封雪陪他思考了一会儿,居然反问道:“不是,我不理解,那为什么不能就这么放着?”

“雪姊?”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都有着迷茫之意。

“流放宁古塔……我是说,无期徒刑终身监禁、暴风雪山庄,身陷无人岛……”封雪蹭了蹭自己的下巴,“总之,这种封闭式窝里斗的状态,还是一个挺经典的文学素材。这群人渣杀了都嫌脏手,所以为什么不能就这么放着?”

随着封雪的建议,一条思路好像也在洛九江脑海里展开。

饕餮此行出来,特意切断了缙云界和其他大世界的界膜联系。

换句话说,除了在朝颜界被炼化之前进入此处的洛九江,以及凭封雪鲜血跳转入内的楚腰和小刃外,缙云界其实已经是一个封闭的孤岛。

而封雪是世上最后一个饕餮。

没有九族鲜血,又没有分神修为,这鬼地方基本就是个天然的监禁之地。

就像是切断了和外界联系,从此消失在三千世界中的圣地一样,如今的缙云连环界,是一条飘向远方的孤舟。

曾经充满着鲜血和刺激的炼狱场,终将化作一些人作茧自缚的樊笼。

第289章 交战

和玄武的交手是一场磨难。

相隔百年之久,枕霜流终于面对面地重新把玄武的眼神温习了一遍。

依旧是睥睨, 冷淡, 不屑一顾又带着点“你只有这个程度?”的讶然。

那种浑然不将人看在眼中的神色曾经是少年灵蛇主最大的噩梦来源。在沧江刚刚逝去的那十几年里, 那一对高高在上的眼睛时时惊散枕霜流的醉梦,成为他跗骨之蛆般的梦魇。

从第一眼见到玄武的时候起, 枕霜流就知道,在玄武眼里,人类是不怎么算人的。

就像是他这一次骤然暴起, 血洗十三个世界作为翻盘, 打算把三千世界规整一遍, 重新建立他心目中的秩序。

在这个新世界里,他没给人类这种卑微的存在留下太多的位置。

他也没打算让太多人类活着。

从始至终, 被玄武看进眼里的唯一一个人类是自己领悟了道源的洛九江。

剩余的人嘛……连身为灵蛇寄主的枕霜流都可能在他心里排不上号——反正灵蛇寄主这个位置是个消耗品, 死了一个枕霜流, 还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别人接任。

过去的几百年里, 枕霜流藏身之处不算隐秘。如果不是打心眼里没把枕霜流当一回事,玄武全力追查起来, 足够杀他一百回。

另外, 除了枕霜流这个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人类, 玄武留下灵蛇, 也只是一时起意。他看待灵蛇如一把用着顺手的刀, 对于灵蛇本身,他没觉得有多顺眼。

在玄武的印象里,如果刀锋学会向内拿刃指着主人, 那也就该是这把刀折断的时候了。

对着枕霜流和灵蛇,他并没有半点容情。

只有微弱的若有所思之意,从他面上一闪而过。仿佛回忆旧时光一般,玄武稍稍拖长了音调。

在那柄闪着墨光的剧毒短匕落在自己身上以前,玄武轻轻地跟枕霜流打了个招呼。

他平淡道:“嘲风甘愿拿命换你,真是可惜——我原意本不是要杀他的。”

他好像只拿这句话当成一句平凡无奇的开场白,然而落在枕霜流耳朵里,却无异于把他的心肝脾肺掏出来碾过一遍。

他竟还敢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到沧江的死!

即使沧江如今已经复生,然而想起那行山洞中未尽的留言,那一把尽数从他指缝中穿过的飞灰,枕霜流依旧悲怒得不可自抑。

枕霜流双目原本已经镀上一层蛇瞳般的淡淡碧色,如今却是生生被玄武的这句话烤到发红。

于是只在转瞬之间,玄武就发觉,灵蛇就这么立竿见影地疯了。

无论是瞬间飞溅而出的茫茫毒雾,还是那一柄近身时几乎带起狂风影的漆黑短匕,或是枕霜流一双流淌着毒和恨的眼睛,无不表明了对方想把自己立毙当下的决心。

玄武笑道:“百年不见,一句话就至于如此?我才和你打了个招呼而已。”

他一瞬间联想到在竹林里咽气的囚牛。公仪竹在将死之际,心心念念的好像也是那个少年嘲风。

早知今日会对那个死透的异种这么感兴趣,他当初就该多看那个少年刀客两眼。

玄武两侧海潮如怒,泡沫翻卷着脏污邪异的暗粉色,仿佛想要将他绞杀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之下。

然而玄武只是漫不经心地扬起了一只手。

原本无味的剧毒,在高浓度的集中之下,都逼出一股森然的腥气。而玄武身为水茧包裹的最中心人物,竟然还有一半的心神在思考一个不甚重要的问题。

玄武颇为好奇地想道:是不是痴情的异种都比较容易疯啊?

因为他从来不曾动过心,所以见到这种现象便觉得有趣。忍不住在心里挨个陈列出来研究研究。

嘲风甘愿替代灵蛇死了,囚牛将毙前也还牵挂着一个毫无用处的小小木雕。在他的传承记忆里,痴恋神龙的朱雀好像也始终脑子有病……

便是在这个与枕霜流当面交战的时刻,玄武研究问题时,脑海中也不曾有一刻划过枕霜流的模样。

从始到终,他不曾有一瞬间面对枕霜流时,意识到自己正对着一个有感情的活物。

他甚至没叫过一声枕霜流的名字,从来以“灵蛇”二字代之。

就像是现在。

在漆黑如墨,仿佛将整块坠落的阴云之下,站在椒图海面上掀起的狂啸声里,玄武气定神闲,唇角还微微地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