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苏遍修真界(418)+番外

几乎只在这想法产生的瞬间,一直以来蒙在寒千岭眼前的那层血色也缓缓褪去。

青山,绿水,明黄的琉璃瓦和飞翘的朱红檐。平生第一次,不需要洛九江的引导,世界原本的缤纷颜色也能映入在寒千岭的眼帘。

于是寒千岭恍然大悟,原来他眼前那永远赤红的一层隔罩,不是源于父亲的诅咒,只是他用仇恨亲手编织出的牢笼。

洛九江曾短暂地把他从牢笼中拉扯出来,时间从短短的一支小曲,延长到一个下午,一天,一个月,一整年……

然而最终,还是要他亲手把钥匙对准锁头,亲手将自己释放出来。

寒千岭先赦免了整个世界的罪,然后消弭了自己留存多年的恨。

想到这里,新的神龙忍不住回首,调转方向,腾云驾雾,意欲飞到世界的尽头。

他的九江在那里,他最该首先知道这个消息。

洛九江一刀斩开三千世界,又把它们合并为一。他这一刀极得道意,酣畅淋漓,刀势在透过三千世界之后犹然未尽,恰好让他借着一点残余的力气,把此时的心境镌刻于一座高耸的石峰。

那山峰不生草木,极尽峻险,在他天地之间自有一种高傲的骨骼。洛九江一刀将山壁抹平,然后手腕微转,龙飞凤舞般留下四个大字。

字字都承载着天地大道,划划铭记着一种变化。从初出茅庐的青涩,到意气风发的刀神,最后一笔断在极盛之处,不需要岁月打磨的练达和妥协。

因为刀之道,乃是一往无前!

洛九江还刀入鞘,他转过脸来,一双如墨的眼睛神采奕奕,湛然发亮。他就这样笑着对上寒千岭的眼睛,然后又一次向他伸出手。

十五年前的七岛,洛九江对寒千岭伸出手,手中挂着一串温暖的手磨佛珠。

十五年后的今天,在峭壁之下,洛九江对寒千岭摊开手掌,手心空无一物,在寒千岭眼中却已重逾万物。

蓝龙俯冲下来,轻柔地把自己的爪尖搭在洛九江的手心上。

一直以来,寒千岭只要和洛九江说话时,必然要用人身。不只因为龙形太大交流不易,更因为人身代表着他更深的克制和压抑。

然而如今,他将一切都全盘接受了。

洛九江显然也体察到了这点微妙的不同,他眼睛一瞬间亮的能点燃星星。

他握着寒千岭的爪尖,借力重新翻到蓝龙的背上,轻松的笑道:“我们出去……千岭,我有一个很妙的想法。”

年轻的神龙毫无异议。他甚至不追问洛九江的的新想法是什么,径直冲往天际,重新飞出了这个世界。

风驰电掣之间,洛九江畅快地笑起来。此时他们两个身处幽冥之中,万鬼围着他们形成一个圆圈,却因畏惧他们的道源力量,因而寸步不敢接近。

“我送他们一个礼物怎么样?”洛九江轻快地对着身下的寒千岭道,“我们把幽冥终止,我要送死者一个新的世界……没有折磨和黑暗的新世界。”

他丹田里生成的世界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归宿,此时正微微地在洛九江丹田中激动的颤栗。

“你也是一个世界。”洛九江快活地说,“你不该被困于一隅,更不该永远都呆在我的丹田里,作为我的助力。”

这个由洛九江创造的世界在洛九江的丹田中最后一次大作光芒,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告别。然后他就自行离开洛九江的躯体,主动飞向了茫茫的幽冥。

他对着千万个鬼影展开了自己的怀抱,无私无惧。

这个新世界第一次尽力地舒展开自己的每一寸筋骨,也直到这时,洛九江才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早就不能被称之为“小”了。

洛九江欣慰地看着它舒展身躯,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在混沌中创造这个世界,在生死一线的关头,曾环抱着它走过狂风,烈日和酸雨。而今,新世界从洛九江身上汲取到保护的力量,把它们反哺给受苦多年的幽灵们。

新世界里有山川,有河流,有花朵与走兽,每一处都和从前的世界一样。

它接纳了这些漂泊多年的灵魂,然后探出自己的界膜,与合并为一的大世界之间重联了一个新的跨界通道。

直到此刻,生死相连,轮回便在整个世界中建立。

脱离了时刻如锉刀一般的幽冥,那些鬼魂总有一日,也能嗅到远处的花香吧。

千万幽魂自发地冲着洛九江抛出的新世界而去,像是感应到吸铁石的铁屑。而在众鬼之中,只有一个逆流分潮而来,缓缓停在洛九江和寒千岭的面前。

那道黑影放下怀中那张取怨气捏成的琴,袍袖微动,虽然面容只是模糊的影子,洛九江却仿佛能看到他无声含笑。

黑影拨动风声,拟出的人声依旧和当年一样好听,“我刚刚看到,你在石壁上刻下了什么?”

洛九江眉目飞扬,牵过了公仪先生的袖子。

“先生回来吧,我这就带先生去看。”

那千仞山峰从此矗立在天涯的尽头,不得为人私占,也不能被划地圈起谋利。天下间只要对刀道心向往之的修士,就都能过来领悟。

山壁上镌刻四个大字,铁钩银画,意气风发,古往今来,无数人凝声屏气放眼望去,之间其上乃写着——

千古少年!

洛九江十四出岛,弱冠成神。刀神的传奇,自今日起传遍整个新生的大陆,与道侣龙神永久并肩。

第309章 奇迹江江环游现代(11)

不同于安静从天空自由落体的洛九江,寒千岭化为龙身直接进入, 身影遮天蔽日, 所经之处引风卷雷, 第一时间就吸引了游轮甲板上所有宾客的注意。

——也顺便吸引了此方世界天道的注意。

像洛九江那样原地蹦极,最多也就砸毁一辆面包车。然而寒千岭暴怒之下倒吸海水聚叠如柱, 九根激浪翻卷的水柱在他心意之下直冲天空,气势简直堪比神话闹天宫。

游轮上离得近的宾客有一个眼神锐利,第一时间就发现那水柱里不知道包着多少条活鱼。

别的宾客就算有点近视, 看不清那些翻腾着白色泡沫的水柱里究竟有多少小鱼小虾, 但其中一条里面有个一米多长的金枪鱼, 还是够显眼的。

郑明见了这一幕就在心中暗暗咂舌——天啊,这么粗的水柱, 生生逼出来一条海平面一百米下的金枪鱼, 这条龙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水压?

只在念头闪过的瞬间, 倒拔而上的九道水柱已经隐隐与天幕相接, 乌云和海水碰撞的一刻,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闪电仿佛被洗涤得格外明亮。

甲板上有女士尖叫了一声, 郑明也感觉自己头顶一凉。他抬起头, 只看见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雨水咸腥, 满载海气。

宾客们匆匆顺着台阶回到船舱里, 原本装饰豪华整洁的甲板在灰暗的天色下失色不少,被雨水当头浇过一遍,更是显出两三分难言的凄凉。

郑明顺着人群从甲板向下, 在马上就要进到船舱前的时候,他发现还有人站在甲板上没走,一只手死死地扒住甲板栏杆。

郑明原本站在远处,本来就是人群中最末尾的几个。看到这一幕,他想了想,还是凑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老刘,走了。”

不知道那条蓝龙的听力如何,也不知道在一片喧闹嘈杂的风雨声中,对方是不是能听清人声,郑明特意压低了嗓子。

然而刘老板却毫无类似的顾忌,不知道是没想到,还是根本不在乎。

他一手抓着栅栏,连指节都紧得泛白,另一只手却握着手机,一刻不停地对准那蓝龙拍摄。

大雨倾盆而落,郑明只坚持了一会就浑身淋个透湿,衬衫吸饱了水粘在皮肤上,大风一吹就让他打了一串喷嚏。然而在这样的温度下,刘老板的脸颊上居然还露出两朵兴奋的赤红。

“走什么?”刘老板激动地反问道,“老郑,这是龙啊!神话里的东西,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是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