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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遍修真界(83)+番外

可能因为此地人命实在轻贱如纸,纵然上一刻还颐指气使,风光无限,下一眨眼横尸于地之时也并不比一片雪花更值钱吧。洛九江张口欲言,便见谢春残反手拔出箭囊中一根羽箭,自上而下一把贯透陆旗喉咙,双眼神光暴增,斩钉截铁道:“必然有诈!”

洛九江:“……”

在这一刻,他确实是很好奇陆旗曾经给谢春残带来过怎样的心理阴影。

这具尸体已经冰冷,血液将凝未凝,便是在谢春残的辣手之下,也不曾喷溅起浓艳血花,只是缓缓淌出来些。

洛九江翻上自己在殿顶凿开的大洞处看了一眼,只见一条幽深的粗糙通道,四周石壁凹凸不平,上有刀斧痕迹,仿若人工雕琢。他几乎探进整个身子后才发觉,这条通道九曲十折,单是看看就让人有恍惚迷路之感,也不知凭人力推进花了多少功夫。

如今两人活得颇为原生态,身上衣衫早就难以蔽体,恰逢洛九江一刀捅落尸体三具,这下终于有衣服好换。谢春残自幼在死地长大,于此事上是个习以为常的熟手,就在洛九江探头看看天棚的功夫,他已将三人扒个干净,身上有用的法器储物袋也分门别类地放好。

等洛九江从石殿穹顶跳下来时,几乎是哭笑不得的。

“知道你爱给死人刨坑,不过现在就别矫情了。”谢春残警告道,“咱们赶时间呢。”

“谢兄不必忧心,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洛九江也不推辞,拣了件身量合适的袍子穿上,此时他身上的血字已经淡到几不可见,“我只是还有点好奇……”

直到两人拾阶而上走了很远后,洛九江才轻嘶一声,想通了那个问题的关键。

“怎么?”

“没事。我只是刚刚想通了陆旗是怎么死的。”

他们两人是凭洛九江一招乱雪原的刀气激开地宫入口,于是接下来的几次困顿都和刀意有关,破困而出的方法便是同时用刀风掠过墙上标记。

而在陆旗眼中,他们两个大活人乃是凭空消失。看他和谢春残彼此之间的仇恨程度,只怕接下来是掘地三尺打穿石壁来把他们翻出来……他们进入地宫的方法既然是挖墙,那用洛九江最后一刀触过六万多枚标记的经历参照,恐怕接下来有数不尽的墙来给他们挖。要是那位前辈再不客气一点,他们想不挖也不行。

穹顶之上那九曲十折的通道,想来也由此而来。

难怪他们的尸体如此憔悴干瘪,经脉中几乎空空如也。洛九江脸色诡异地思考着:别是为了挖墙,最后活活累死的吧?

累死的地点还只离出口大殿厚度不足六尺?这消息若能设法让陆旗地下有知,怕是就算他现在喉咙被谢春残戳得冒风,也能生生气活过来。

凭刀进来就凭刀出去,靠挖墙进来,你就给我挖墙出去。

这么想来,此地主人,那位神秘前辈,还真是有几分古怪的幽默啊。

第67章 饕餮主

却说洛九江重返雪面后用感知探索一会儿,反指了个和山洞南辕北辙的方向。两人疾走一会儿, 终于同封雪封刃碰了面。四人彼此照眼, 都各自愣了一下。

“雪姊, 小刃,你们这是……”看着眼前一幕, 洛九江不由脱口出声,“伤得不重吧?”

封雪衣上满是大片大片凝结发黑的血渍,散发出浓重的腥味, 仿佛是被什么人受伤时喷溅而出的鲜血着了满身。她嘴角也凝结着一丝血花, 眼神比起从前的冰冷, 更添三分决绝与阴郁,修为不知为何已然涨到炼气五层。小刃的情况比她稍好, 却也能见到打斗后的狼狈之相。

与此同时封雪也追问出声:“你们衣服呢?”

不久前两个人好端端地送出去, 等再回来时就一人换了身衣服?

谢春残警告道:“别乱想, 九江身上袍子是陆旗的。”

封雪原本还真没向不该想的地方想, 奈何谢春残这话听来就立身不正,硬把她向脑洞里掰:“……贵圈真乱。不是, 这又关陆旗什么事了?”

洛九江迟疑道:“关他, 唔, 关他挖墙而死的事?”

“什么?”封雪这下真是被唬了一跳, 她不知石殿中那颇带恶趣味的关窍, 初闻这消息简直大惊失色,“好不体面!他竟是因挖墙脚死的?不对等等难道你们两个……”

谢春残:“……”

洛九江:“……”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除了完全不在状态的小刃之外, 彼此都感受到了某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酸爽。

作为一代挖墙而死的谢江大手,此事还真跟陆旗沾点关系。谁叫在场的三具尸体只有他生得最矮,洛九江尚是少年,身量未足,也只有他的衣裳最为合身,不穿他的难道光着。

然而此时气氛好像也不方便跟封雪解释“只有陆旗最合适”,洛九江顿了一顿,转而从腰间储物袋里摸出那瓶在石殿中得到的筑基丹递给小刃:“我们拿到筑基丹了。你自己斟酌服用,消化药性时切以保重自身为主,千万不要为图求快伤了根本,等你晋升筑基,咱们四个就离开此地。”

待小刃转身进了雪洞最里面消化药性,三人这才简单交流了一下互相的经历。谢春残和洛九江这边除了石殿着重交代一笔以外也没什么好说,追杀早是预料中的家常便饭,一天照着三顿喂就是。倒是封雪轻描淡写提到自己一口咬断花碧流一条手臂时,洛九江张大了眼睛,总算知道封雪这一身血迹是从何而来。

“雪姊你……”

“我那时候没那么厉害。”封雪半垂着眼道,“只是沾了点他轻敌的便宜,外加横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谁叫我当时不是很想活了。”

洛九江敏感地抓住封雪话里的关键词:“那时候?”

“现在实力提高了些。毕竟我……”封雪再不说下去,只是抿紧了嘴唇。

她不多说,谢春残此时异常善解人意,也不追问,只是转而又去描述此前一场追杀的人数布置,双方互相对了下目前的信息。得知四人原本栖身的山洞如今已是花碧流驻扎的的老窝时,谢春残这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洛九江此次感知力提升是何等恰到好处。

“差点自投罗网。”谢春残喟叹道。

“谢兄此言差矣,咱们若是走错了,那就该是他们被你我一网打尽的时候了。”洛九江随口接道。他此时神情仿佛有点心不在焉,面孔并不正对两人,而是朝着洞口半侧着脸。

谢春残没好气道:“高看我了,你谢兄上辈子得是个活了百二十年的蜘蛛,才能结张这么大的网。”

“那谢兄赶紧想想早年盘丝洞里怎么过活的。”洛九江叹息着一跃而起,几乎与此同时,封雪也站起身来,洛九江将手搭上粗糙刀柄,“你我这网要粘的可是饕餮——他们来了。”

封雪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抽动了一下鼻翼,夹雪披寒的凛冽风中,正隐约飘来一股满怀恶意的血腥。

那腥气比起此前在山洞相逢时,要浓得多,也强得多。

伴随腥风而来的,还有满天阴云。花碧流此次不似从前一般大摆排场,更不坐着他那鲜红欲滴,新嫁娘般的小轿子。只见天际昏云漫卷,一头狰狞异兽踏风而来,它四足中有一足贴身而断,伤口尚未收拢,鲜血雨一般泼洒下来,将纷扬白雪也染得一片刺目赤红。

未近身前,吼声先至。饶是不通异兽语,洛九江也不难听出那声咆哮之中蕴含的恨意和暴怒。

封雪想来是能明白花碧流所啸为何的,此时却眼皮也不抬一下,只冷笑道:“乱吠一通,谁听得懂?叫哑你那一张乌鸦嘴吧。”

异兽登时双目怒睁,目呲欲裂,眼中血丝一根根紧紧绷起,它口吐人言,声音浑厚,再不是花碧流那一把嫩生生的天真童音:“花碧月,你敢断我手臂,我要把你生撕活剥,剖心碎腑,取你魂魄镇入死地深处,日日火炼金折,直到三魂七魄再不聚拢,难入轮回,方有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