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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要离开我(58)

她想让对方闭嘴, 可是刚刚那个翻身的动作, 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所以她没动。

礼花一束一束地跟着升空,外面烟火璀璨, 屋内却沉寂而静谧。

“……”倪歌睡熟了,露出白皙的脖颈, 吐息温热, 落在容屿的手掌上。

他垂眼看她, 呼吸慢慢地,也跟着变滚烫。

两人的距离构成狭小的空间,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 噗通。

意乱情迷。

他小心地张开嘴,朝着她的脸颊,珍重地咬下去——

相触的前一秒。

房间门“咯吱”一声轻响,一束光从走廊外漏进来。

“阿屿。”

容屿条件反射,触电般地弹起来,狼狈地抬起头。

正对上倪妈妈带笑的脸:“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

倪歌再醒过来,已经接近中午。

清晨时分下了点儿雪,远方的房顶和近处的树梢上积起薄薄一层,好像糖霜。

她跑下楼,见倪清时正坐在楼下看书,兴冲冲地问:“哥哥,我们可以出去玩雪吗?”

“雪还太小了,得再等等。”见她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倪清时忍不住笑道,“不过,爸妈今天早上给你留了饺子,你可以先吃一些,抚慰一下空荡荡的胃。”

每年新年,倪家都门庭若市。这两天客人很多,爸妈不太有空管她。

所以倪歌把饺子从保温锅里端出来,偷偷跑到客厅去吃。

饺子还很热,她小心地咬开一个:“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大概没有。”倪清时放下手中的书,露出作文集的封面,“你在期待什么?”

“……”

倪歌偷瞄眼他手上的作文集,是容屿昨天买的那几本。

她记得,昨晚,她似乎和他发生了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她也想不起来了。

“这几本书放在茶几上,我没什么事做,就拿起来看了。”倪清时主动解释,并向她推荐,“这里面的文章,写得很有意思。”

“是呀,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倪歌一边吃一边说,“听说青年文学奖的决赛作文,都……唔。”

门牙咬到硬硬的东西。

她眉头微皱,突然想到什么,慢慢将咬开一半的饺子从口中抽出。

——果不其然,是一枚硬币。

“我就知道,从小到大只要你在,这硬币一准是你的。”倪清时微怔,轻声笑,“小福星。”

倪歌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北方传统,大年初一的饺子里会随机包一枚硬币。据说能吃到它的,都是有福气的人。

“我只是……偶尔,运气好。”倪歌说着,将硬币取出来,洗干净放好。

快中午时,倪家父母一前一后地进家门。

气氛有些不对劲,一向好脾气的妈妈难得没有牵爸爸的手,倪歌屏住呼吸,下一秒,就听爸爸低声求饶:“清时,倪倪,快帮我哄哄你们妈妈。”

倪歌好奇:“发生什么了?”

“我们出去拜年,遇见一个老战友,说最近手上新得了两幅画,想送我一副。”倪爸爸解释,“我夸了两句,你们妈妈就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倪妈妈打断他,“我只是说,家里已经有很多那样的画了,再来一副,很可能会放不下。”

倪爸爸无法理解:“好歹是别人的心意,一幅画而已,放哪里不行?”

“如果你刚才也这样告诉我,也许我们能避免一场争吵。”倪妈妈顿了顿,转向倪歌和倪清时,“但是你们猜,你们爸爸刚刚在外面,对我说什么?——他说:‘别人送的和你画的,怎么会一样?’”

倪歌愣了愣。

尽管从她有记忆起,妈妈就已经很少画画,而是把大量的时间与精力都花费在她和哥哥身上——但爸爸的话,的确很让人难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倪爸爸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讲起,语无伦次,“我,我说那句话,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

倪妈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她沉默片刻,突然抬起手,摸摸倪歌的小羊毛:“倪倪,青年文学的决赛在什么时候?”

倪歌乖乖回答:“下个学期。”

“你一定要好好比赛,也要好好学习。”微顿,她又轻轻捏捏她的脸,“你特别棒。”

倪歌微怔,觉得自己已经飞起来了。

“不是还有两年半才高考?”倪爸爸想扳回这一局,插嘴道,“倪倪现在放轻松一点也行,能进决赛已经很厉害了,何况高二高三,还可以继续参赛。”

“那怎么能一样?”倪妈妈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异常坚持,“越是年轻,占有的资源越多,选择的余地就越大。”

倪爸爸张张嘴,发现自己说不过她。

他可怜又无助。

只能将目光投向还未沦陷的大儿子。

倪清时抱着手,垂眼思索一阵,不疾不徐地轻笑:“倪倪还年轻,但你们俩都不年轻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突然出现的,你们不能总寄希望于小辈,要学着自己解决。”

“……”

倪爸爸很失望,“你读四年语言和国际关系,竟然只学会了和稀泥。爸爸对你非常失望,早知道,我就应该像老容一样,把你也扔进部队,连过年都不让你安生。”

倪歌一愣,抬起头:“容屿被……扔进部队了吗?”

“是啊。”倪爸爸反射弧超长,对小女儿写在脸上的心事毫无所觉,“不过他马上也要去读军校,趁着高考前最后一个假期去体验一下生活,也是好的。”

倪歌很意外。

他没告诉她,他一字未提。

而且……

高三生寒假本来就短,今天才大年初一,他是不是走得太急了点?

倪清时笑意飞扬:“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不坐在这儿进行无意义谈话,企图靠逃避现实来逃避矛盾。”

倪爸爸:“……”

“我会严肃地告诉我的妻子:‘我非常爱你,这些年来,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倪清时微顿,手把手教老父亲谈恋爱,“‘所以,原谅我的无知和愚钝,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翻译惯了,倪歌觉得,哥哥现在连说话都透着莎士比亚的味道。

倪妈妈脸上挂不住,一言不发地起身上楼。

“那,”倪爸爸在后面拽着儿子,锲而不舍地问,“她要是不听,怎么办?”

倪清时放下手中的书,转过来。

一本正经地道:“那我就把她摁在墙上亲。”

“……”

——

倪歌怎么也想不起来,除夕夜那晚,她和容屿到底干了什么。

她抓心挠肝,望眼欲穿。

终于在三月开学时,再一次见到了容屿。

——他的名字和黎婧初一起,挂在高三年级前三十的红榜上。

她去老孙的办公室送作业,听见一群人在红榜前大声逼逼:

“天,容屿开学考竟然进了前三十?!他吃什么了这么突飞猛进?以前我们年级偏科最严重的就是他吧?”

“对啊我操,以前我英语语文两科加起来能压他七十分——不过他的数学和物理能力挽狂澜,把分数重新拉回来也就是了……但是!啊啊啊,这个狗东西,为什么现在英语和语文分数也变得这么高!”

“连容屿的英语成绩都原地起飞了……这他妈是个励志故事啊!同志们!你们以后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英语!啊!都给我去背单词!!”

“不过黎婧初又是什么情况?开学前她还前三呢,一个假期就掉到尾巴上了?这一下子得少考四十分吧?”

“她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陪跑那么多年,连青年文学赛决赛都没进,打击应该挺大的……”

……

倪歌转身进办公室。

踏进屋,听见老孙正对着手机咆哮:“我就要个班牌,最简单那种!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又不要求你在上面给我素描全班同学的人头,你们、怎么、好意思、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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