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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要离开我(89)

“我不饿,你也坐下。”说着,他摸索着把她拽过来,趁机在手背上摩挲两下,“可能得麻烦你照顾我一段时间了,对不起啊。”

他看起来愧疚极了,倪歌却觉得很心酸。

她赶紧道:“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没什么课,出版社工作也不忙……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事做。”

“那你可以坐我腿上吗?”容屿捏着她的小爪子摸来摸去,声音低沉沙哑,内疚地道,“我看不见东西,手里总想捏点儿什么……不然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心里发虚。”

“啊?”倪歌愣了一下,“会这样吗?”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没错啊,盲人们手里,都是会握有盲杖的。

但容屿这种好面子的人。

当然不可能握着盲杖在街上走。

“对不起……是我没想到。”她抱歉地走过去,被他拽进怀里,“给你抱。”

小姑娘的身体软唧唧,热乎乎的。

容屿将下巴压在她的头顶,嗅到她身上玫瑰精油的香气,像一阵若有似无的,清浅的风。

——妈的,爽。

容屿闭上眼,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吃完晚饭,容屿安静乖巧地坐在原地,等着倪歌带她去卧室休息。

然而她没有立刻带他去。

她牵着他,在屋子里走了一遍。

“刚刚洗完碗,我把家里所有利器都收起来了。收不起来的东西也都在棱角的地方裹了布,你一个人在这里时,应该不会磕到碰到。”倪歌微顿,握着他的手,道,“但我得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房间布局,如果记不住的话……算了,你记得卧室和卫生间的方位就行了。”

容屿被逗笑,伸手揉揉她的小羊毛,低声:“你说吧,我记得住。”

倪清时的公寓其实不算大,普通的三室两厅,因为建在高层,修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观景大阳台。

“阳台你不可以去。”倪歌一间一间屋子带着他走,走到阳台,严肃道,“外面特别危险,风也很大,会把人吹走。”

——妈的。

容屿心里的小人红着脸捶地叹息。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他搂住她的肩膀:“知道了,我听你的。”

她最后带他回卧室。

“明天要早起,去医院做检查。”倪歌帮他铺好被窝,看着他刷牙洗漱完毕,贴心地道,“你早点睡吧,晚安。”

说完,就打算转身走人。

容屿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

不睡在一起吗……

他这么可怜弱小又无助,都不睡在一起吗???

“倪倪。”他赶紧叫住她,“你……我睡主卧,你睡哪?”

“次卧啊。”倪歌蹊跷,“不然呢?”

“那个……”容屿词穷,“你晚上一个人睡,不冷吗?”

“有暖气呀。”

“……”

好恨喔。

容屿恶狠狠地想。

难怪倪清时快三十了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单身公寓装暖气就算了,放那么多床干吗!

“……行吧。”他实在想不到别的由头,只好沮丧地垂下尾巴,“晚安,倪倪。”

倪歌没有多想:“晚安。”

微顿,她声音很轻地道:“容容。”

几天下来,她也被折腾累了。

几乎是头碰到枕头,立刻就沉沉睡去。

然而后半夜,被敲门声吵醒。

倪歌抱着抱枕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拉开卧室门,见容屿穿着睡衣站在门外,脸上和衬衣前襟都是水,额前的碎发被水浸湿,软软地塌下来。

整个人无害极了。

表情甚至有点委屈。

“怎么了?”倪歌立刻清醒过来。

她半夜被吵醒,见他这幅样子,瞬间一点脾气都没了,“屋里的饮水机炸了?”

“……不是。”容屿梗了一下,垂着眼,很愧疚地道,“浴室里那个淋浴头,不小心被我拔掉了。”

“……”

“然后水滋到了床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本来想挽救。”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朋友,手足无措地道,“结果……枕头和被褥也湿了。”

倪歌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爬起来,放下抱枕:“我去看看。”

刚跳下床,又被他拉住:“你小心点。”

“……?”

“我刚刚过来时,忘了关浴室的水管,现在浴室可能已经淹了。”

“……”

他忧心忡忡:“你小心点,别被水滋到。”

“……”

——

倪歌折腾了半天,才把主卧浴室里的水排干。

然后她将枕头和被罩床单拆下来,放到暖气上方去晒。

回次卧时,她身上出了一身汗。推开门,却见容屿还穿着湿衣服,坐在床沿上。

仿佛察觉到她靠近,他转过来,眼神茫然:“都收拾好了吗?”

“嗯。”

他非常抱歉:“对不起。”

虽然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大半夜跑去开淋浴,但倪歌对他实在发不起脾气,软软道:“没关系呀。”

她打开柜子,帮他找换洗衣物,“你的衣服都湿了,介意暂时穿一下我哥哥的吗?”

容屿的东西都还留在西城,宋又川回去之后说要打包帮他寄过来,包裹今天早上才刚刚上路。

“当然不介意。”所以容屿没有拒绝,“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倪歌笑笑,抱着衣服靠过来,将衬衣放在他手中。

她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半跪在床上。

探身去关灯时,两条手臂饶过他的脖子,歪着脑袋,在他脸庞落下一个轻若无物的吻:“晚安,快睡吧,好晚了。”

容屿赶紧按住自己不争气的小兄弟。

并默不作声地警告它:

她对你这么好。

你不要这么龌龊。

然后他也低声道:“好。”

一边说,一边迅速跟她钻进同一个被窝。

然后长臂一捞,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倪歌昏昏沉沉地翻个身,感觉背后贴上来一个灼热的胸膛。

“唔……”

她迷迷糊糊地,有些热。想推开他,却被对方强硬地摁住。

一夜好梦。

——

翌日清晨,倪歌带容屿去医院。

他的病例早在昨天就从西城解放军医院转回了北城,部队特地为他预约过专家,不需要排队,看起病来倒也很快。

进诊室之前,容屿提醒她:“我这儿不知道要检查多久,你别在走廊上傻等,先下楼去吃早饭。”

“啊……”倪歌不打算离开,“但是,万一你出来之后,找不到我,怎么办。”

他瞬间乐了,搓她小羊毛:“我的眼睛能感光,虽然看不清,但是给你打个电话,应该不成问题。”

回北城之前,他带上了一部很久不用的老年机。

把1键设置成了她。

倪歌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你能看见东西了?!”

言语内外,都是惊喜。

“嗯。”容屿含糊不清,手还停在她脑袋上,没有离开,“今天早上一起来,眼睛就能感光了。”

微顿,他捏捏她的小爪子,声音很低很低地,笑道:“你真是我的小锦鲤。”

最后几个字,他咬字很轻,尾音微微上挑。

她抬起头,看到他半边侧脸浸在冬日初生的晨光里,卸下平日的冷肃,依旧眉眼清俊,甚至有些柔和。

倪歌不知怎么,耳根突然红了。

“那我下去等你。”

她莫名感到不好意思,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刚抽出来,又被他捉住。

他拽住她的小臂,略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往自己的方向带。

这回倪歌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向前趔趄,摔进他怀里。

脸颊蹭到他胸前柔软的针织衫。

“我的身体自己有数,我没事的。”他搓搓她的耳朵,胸腔微微起伏,心跳平稳游有力,“你多吃一点,不要担心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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