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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野(49)

向园受教,也确实觉得陈书说的有道理,不然为什么人陈书现在已经是副经理了,而徐燕时还是组长。

车子平稳地跟随马路上的车流,餐厅位置距离公司不远,拐了个弯就看见了。

陈书下车前,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句:“还有,在职场适当的忍耐和委屈都是必然的,不能够太随心所欲。在公司里跟同事闹闹,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在外面,小脾气得适当收一收。除非当你拥有足够的资本,说白了,你就是东和集团的总裁来了,你得给客户让三分脸色。像你上次那种情况,黄总还愿意跟你吃饭,说白了,就是看在你是小姑娘,不跟你计较。”

……

饭局上的气氛,说坏不坏,说好也不好。

黄启明这只老狐狸从进门起就没搭理过向园,全程在跟陈书吹牛拍马,当然吹他自己,拍的也是他自己。满嘴黄牙,隔着老远,向园都闻到一股发馊的韭菜味儿从他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一间包厢七八个人,以黄启明为中心右手边坐着是他两个美女秘书、公司财务两位男财务,左手边是陈书,徐燕时,向园,一个圆桌环过来。

黄启明浑厚的声音在窄小的包厢里游荡。

“整个前装市场,包括我之前谈的几个前装厂家,除了我手里线下的,大部分都在裁员,今年经济形势不好,陈经理你也知道,我手里几家的资金背景比一般厂家都雄厚,而且,你也知道韦德系统商用占比不高,很多厂家不愿意装,GPS的商用几乎百分百覆盖,大家都是赚钱,当然选择最简单的一种了。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们公司,现在市场行情一年不如一年了……”

说白了,吹嘘一堆,最后还是要让他们让利。

陈书笑呵呵:“不着急不着急,这样,让我们向组长敬您一杯,之前的事,小丫头真是喝多了,黄总,您不会还生气吧?”

陈书给向园使眼色,向园刚端起酒杯:“黄总——”

黄启明打断,没搭理她,而是看着陈书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明显刁难:“我混了这么多年酒场,一个人喝没喝多,我能看不出来?陈经理,你也别太护着小姑娘了,不懂事儿,我见过不少,长得漂亮的,我也见过不少。向组长,属于既漂亮又不懂事儿这挂,这样的小姑娘,真还得好好管管,得罪我们这种小市民就算了,万一以后得罪哪位领导,你们公司才麻烦是不是?”

说完,他又看着徐燕时,主动搭了话:“徐组长,是吧?”

徐燕时一直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被人点名,侧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向园,那冷淡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而深邃,陪黄启明了应酬过这么多次的秘书也不是第一次见徐燕时了,什么时候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加个微信都不肯。

然而,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高冷的男人,却说出了一句让她俩跌破眼镜的话。

徐燕时侧头看着向园,那往日清高、冷静的眼神里忽而流露出一种男人在风月场上开玩笑时才会露出的风流神气,连陈书都没见过他这种吊儿郎当的痞相。

男人懒散地靠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向园,那暧昧不明、半开玩笑的话却是跟黄启明说的——

“被这么漂亮的女人维护,得罪谁都不麻烦。”

第31章

其实这种风月场上,男人间的调笑话,向园过去听过不少。

男人大都流氓,几杯薄酒下去,话题尺度就大了,言谈间离不开美女、黄段子。向园不喜这样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猥琐,不过她大多也都不当一回事,内心翻了个白眼当是回敬了也不会当面拂人面子。

可这话从徐燕时的嘴边说出来,她却不反感,甚至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加快。

他喝了酒,外套脱了挂在一旁,穿着白衬衫靠在椅子上,领子难得地解了扣,松散地敞着,露出清晰干净的喉结,平日里,那清冷不染一丝杂质的清澈眼神里,此刻正透着那么一点玩世不恭。

浑身上下,竟有股说不出的痞劲儿。

是她没见过的男人模样。

包厢雅致,墙角立着一台一米多高的古朴落地灯,散发着淡白的光晕。一桌残羹冷炙没什么人吃,黄启明不动筷子,两位秘书也不敢动,陈书这边三人更没什么胃口。

黄启明哪时见过徐燕时这模样,以前哪次喝酒不是冷冷冰冰地坐在一边,除非问些技术问题,也不怎么搭话,今晚破天荒接他流氓话茬,这话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情场浪子。

黄启明笑笑,双臂交叠搁在桌上,眼神精诈地示意秘书给徐燕时倒酒。

“徐组长是高手,长得帅的男人,还这么会说话,在场的美女要小心了。”

徐燕时靠在椅子上,对面女秘越过半个桌子给他倒酒,人微微下倾时,胸前风光大露,那曲线饱满沟壑深陷引人遐想,连向园都自愧不如,这料,确实足。

徐燕时单手扶着杯子,微垂地眼神只盯着自己的杯子,酒停,他说了声谢谢,目光没往人身上看一眼。

拇指在杯壁口轻轻摩挲,这才笑着接了黄启明的话。

“那比不上黄总。”

听上去是谦虚,暗戳戳又把人损了一通。

黄启明举杯,“既然这样,徐组长是不是也该英雄救美一回了?以前怎么劝你酒都不肯喝,今晚,这杯酒要是不喝,向组长是不是该伤心了?”

“当然。”徐燕时很利落地干了一杯,然后漫不经心地一边松衬衫领子下的第二颗扣子,一边垂着眼给自己倒酒,倒好后,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开始满嘴跑火车——

“今晚喝多少都行,只要你别再把人给我弄哭了,我回去不好哄。”

黄启明看了眼一旁沉默的向园,不信,“向组长可不像是会哭的人呐。”

连陈书都震惊徐燕时这倒打一耙、甩锅还甩得一本正经地功力。

徐燕时这人要是出手,恐怕真没什么女人能抗住。

更别说,今晚这流氓相。

“不信你问陈经理,”徐燕时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了眼陈书,“闯了祸来找我,哭哭啼啼说要辞职,怕领导责罚。刚出来工作,女孩子胆子小,不懂事,酒量也一般,确实喝多了,她以前有次喝多了,在大马路上对着跟电线杆哐当跪下去。”

黄启明好奇:“跪下去干嘛?”

这事儿是真的,封俊成年礼,一帮稚气未脱的大男孩耐不住对成年世界的探索,开了几箱酒。气氛热烈,向园第一次喝酒,自己一开场就囫囵灌了小半杯白的下去,结果一见大家都在灌封俊,她就急眼了,一个劲儿帮封俊挡酒。

没几杯下肚,就醉了。

回家路上,天黑沉沉,小姑娘忽然一个扑通就跪下了。

所有人都有点醉醺醺地,直愣愣地回头,就看见,昏弱的胡同巷子口,向园跟跪灵牌似的跪在地上,惊天地泣鬼神地对着电线杆子叫了三声:“爸爸!!”

“你怎么又被妈妈罚站了啊!”

当场所有人笑疯,笑到在地上打滚。

徐燕时说完,包厢也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向园眼神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小声在他耳边嘀咕,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啊……记性是有多好。”

却不料,徐燕时还是听见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没说话。

黄启明让服务员又上了一箱酒,陈书一见阵仗不对,刚要说话,被黄启明抢了话头,矛头直指徐燕时:“我不喜欢跟小姑娘计较,那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徐组长跟我吃了这么多次饭,从来没见你主动跟我们敬过酒,说实话,我也很讨厌酒桌上劝酒的人,但是我更讨厌那种能喝却端着不喝,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跟这样的人做生意,忒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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