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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做大嫂好多年(314)

陆行舟定睛看向那个巷子, 大雪覆盖,此处看上去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但却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

石饮羽:“阵法。”

陆行舟头大:“我这辈子唯一没学好的就是阵法。”

“唯一?”黄太吉吃惊,“生孩子你会吗?”

“……”陆行舟一把将他从怀里揪出来, 抓着后颈提到面前, 微笑:“信不信我帮你感受一下生孩子的疼痛等级?”

黄太吉冷不丁被掐住后颈, 顿时不动了,一脸乖巧。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陆行舟将他重新塞进大衣里。

阵法其实是通过一些精妙的布局来给人造成视觉错觉,精于此道的人可以找出布局的法门来破阵,然而今天漫天飞雪,遮住环境中的一切摆设, 让人视野中一片白茫茫,完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两人没有在这里纠结,直接提步踏进巷口,阵法又怎样?这世界上还没有让他们两个都招架不住的突发事件。

踏进巷子,风突然停了,雪片坠落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又诡异。

陆行舟的骨鞭悄然滑落在掌心。

深巷九转十八弯,幽静而又狭长,两侧朱红色的宫墙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雪顶。

两人慢慢往前走去,在积雪中留下一连串脚印。

走了半晌,陆行舟心头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见到身后的巷子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遥远的尽头看着他们。

凛冽的夜空下,寂静无风,暴雪垂直坠落,遮蔽了视线,看不清那个影子,陆行舟心里却悄然沉下来——密密匝匝的雪片之后,那个影子仿佛有一条粗长的蛇尾。

陆行舟低声道:“你有没有看到那……”

话音未落,他突然警觉,蓦地转过头,看到石饮羽好像看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正向着相反的方向,大步走进雪幕中。

“阿羽!”陆行舟喊了一声。

石饮羽没有听见,加快脚步,顷刻间消失在雪片之后。

陆行舟皱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尽头,发现那个蛇影已经不见了,他扭过头,向着石饮羽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了几十步,雪幕中出现一个院落,石饮羽正站在门前,仰头望着秀美的雕花门楼,听到他的脚步声,笑道:“行舟,这地方有点眼熟。”

可不眼熟吗?

这小门楼跟他们在第六天城的贼窝一模一样。

山部分管后勤,在四部中最富裕,魁首府邸占地六万多平米,门楣上有一块砖雕,刻着“天作之合”两边装饰着蝙蝠和福蝶,那是石饮羽求婚成功后请名家雕刻的,显贵而又不露富。

“有意思。”石饮羽推开黑漆铆钉的大门。

一个敞亮的院落出现在面前。

山部魁首的府邸是出了名的门小院大房屋多,前代魁首穷奢极欲,建了很多小院安置他的众多妻妾,石饮羽继任之后,将妻妾遣散,这些房屋都分给了嫡系的兄弟们。

前方一个屋子里传来热闹的笑声。

两人走到廊下,从窗缝望去,见屋子里酒气弥漫,十几个魔物正在里面喝酒。

“大哥!”一个青年回过头来,对着窗户喊,“是不是你们在外面?”

石饮羽怔了怔,笑道:“是我们。”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热浪从门内扑出,青年露出头来,笑得满脸灿烂:“快进来,我们昨天去打猎,收获了好多猎物。”

石饮羽:“有什么稀罕玩意儿?”

青年:“有只獐子,给大哥留着呢。”

说着,青年让下人去将獐子取来,是只肥壮的小獐子,早已死去多时,在雪地里冻得硬邦邦。

“阿吉,看见没,”陆行舟拍向黄太吉的脑袋,笑道,“吃得太肥容易被人猎……”

话未说完,他神情一僵,低头看去,发现胸前根本没有黄太吉的影子,身上也根本不是自己出门时穿的衣服,而是一件做工十分精致的毛皮大衣,暖和而又轻便。

陆行舟抬起头,看向石饮羽,脸上笑容渐渐褪去。

只见石饮羽身上是一件墨蓝色戎装,外面穿着厚重的风衣。

——这是第六天城魁首的制式。

石饮羽正指挥着小弟将那只獐子用白茅裹起,注意到陆行舟的神色,关切道:“怎么了?”

陆行舟怔怔地看着他:“你的衣服……”

石饮羽:“哦,刚才去魔主那边开会,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陆行舟张了张口,声音消失。

“怎么,我穿这衣服不好看吗?”石饮羽挺直脊背,摆了几个姿势。

小弟们纷纷鼓掌:“大哥帅呆了!!!”

“有你们什么事,一边去,我只要行舟说好看。”石饮羽期待地看向陆行舟。

陆行舟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身姿,僵硬地笑了一声:“好看。”

石饮羽绽开笑容,满足地笑了起来,拿起裹着白茅的獐子,送到陆行舟面前:“送给你。”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古老的爱情诗。

陆行舟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喉头紧了紧,这样的场景在记忆中发生过——十年前,第六天城,大雪天,石饮羽在城外捡到一只獐子,包裹上白茅,送给自己。

陆行舟的目光上移,停留在石饮羽的脸上,想从表情中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们此时必然处在幻境中。

这周围的院落、门楼、小弟们……都是幻象。

而石饮羽呢?

眼前这个穿着当年制式戎装的人,究竟还是不是刚才跟自己一起踏进深巷的小魔物?

如果是,他重复当年的动作是脑子有坑吗?

如果不是,那真正的石饮羽呢?他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獐子没什么好吃的,石饮羽知道陆行舟不怎么喜欢吃野味,还让手下去炖了一锅野山菌汤。

陆行舟被拉到桌前做下,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菜肴。

小弟给二人倒了酒,促狭地笑道:“大哥,酒里兑了獐子血,壮那个,晚上有劲儿……”

“去你们的。”石饮羽笑骂,端起酒杯闻了闻,邀陆行舟道,“有点腥气,但酒是好酒,尝尝。”

陆行舟盯着面前的酒杯。

石饮羽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陆行舟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作势饮下。

石饮羽仰脸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笑道:“不愧是百年陈酿,把血腥味都掩盖住了。”

说着,他注意到陆行舟杯中一下也没动的液体,诧异:“怎么不喝?”

陆行舟突然伸出手去,摸向他的脸。

石饮羽坐着没动。

陆行舟摸着他温热的皮肤,危险地眯起眼眸。

——如此真实的触感……

石饮羽:“怎么了?”

陆行舟:“你不是戒酒了吗?”

石饮羽一愣:“戒酒?为什么?酒可是好东西,我每次想你想到受不了的时候,就靠酒来排遣,怎么会戒?”

他不是真正的石饮羽。

陆行舟的骨鞭已经滑到指尖,却怎么都抬不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石饮羽的脸,明知这是个冒牌货,却依然无法对他出手。

周围的气氛太惬意了。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两人在桌前对坐,空气里飘荡着饭菜和美酒交织的香气。

人间烟火,令人眷恋的就是如此。

收回骨鞭,陆行舟捏起酒杯,仰脸喝了下去,醇香火辣的烈酒掺着獐子血的腥味,从喉咙口一路下行,像灌了一口烈火,让他两眼泛红。

窗外突然闪了一下,接着一片赤红映入眼帘。

陆行舟转头望去,见远处的雪幕中绽放开一团焰火,顷刻消失,接着另一团又绽开。

房门推开,一个小弟提着灯笼笑着跑进来,笑道:“大嫂,大哥,长乐街今晚有花灯会,听说连魔主大人都会去赏灯呢,你们不去吗?”

石饮羽笑起来:“好啊。”

他站起来,从小弟手里拿过灯笼递给陆行舟,撑起一把伞,拉着陆行舟往长乐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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