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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侠]拐个王爷暖被窝(112)+番外

作者: 慕荣宇诗 阅读记录

秋雨绵绵,湖畔的树叶已经开始飘落,散在湖面上,凄凉又绝望。

这样的日子,余生,还很长。

有侍者似飞鹰一般从高墙跃下,将一封信交到他手里,便又跃上高墙,不见了踪影。

他拿着信,心如同湖面抛进一块巨石,砸碎了满湖平静。

是小梅的字。

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拆开,捧在手心里。

“……至这生死之时,亦能有你牵挂,我心足矣……”

他竟还是如此在乎他!

可是,小梅究竟有没有生还?他竟然从未听说,所有人都将他瞒着。他私自出了院门,去见皇帝,祈求皇帝可以告诉他,小梅是生是死。皇帝龙颜大怒,叫人抓了他回去,日夜监视,若再敢踏出一步,不管贺小梅是在天涯海角,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云鹤怕了,只日日幽禁在狭小的院子里,享受着王爷的尊荣,却比囚犯更无能为力。

皇帝的传话者仍旧日复一日,他的决绝一日比一日更甚。

皇帝终无可忍,亲自提他问审。

“朕再问你一遍,你究竟舍还是不舍?”

他直直跪着,消瘦眉骨间坚定不减:“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但贺小梅,臣放不下,求皇上收回成命。”

“朕一再容忍,一再退步,你仍是如此固执?”

“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只求皇上不要再强迫臣另娶他人。”

皇帝气急败坏,斥责:“贺小梅已死,你还图什么?”

云鹤如遭雷击,痴痴愣在原地。

皇帝似乎还在等他答话,然而他却已说不出什么,已经木然得没有一丝知觉,所有坚定的防线都已溃不成军。

皇帝离去,几日后,太医前来禀报,王爷不哭不闹,恐是抑郁成疾,皇帝怒不可遏,又一次当面质问。却见他只是不闹不哭,面无生气。一日三餐,木偶般食毕。床前案桌上铺开一封信,皇帝拾起,从头阅至尾。

再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鹤有些疲态,但那股傲气却仍衬得他俊朗华贵,语气里未有一丝堕落:“我活一日,就代他看尽这世间繁华一日。”

他或许仍是不愿相信,与他阴阳相隔。

皇帝将信纸渐渐放下,压抑着问:“你仍是不放下?”

云鹤干涩的眸中泛着血丝,坚定答:“放不下。”

皇帝愤怒的眼眸终淡了,将那一页薄纸放在桌上,似放下一切束缚,低言:“朕成全你。毕云。”

隐在门外的毕云托着酒壶瓷杯而入。

皇帝冷冷道:“皇家颜面不容有失,你既如此执迷不悟,朕别无他法。”

毕云将酒杯递到他跟前。

云鹤侧首看着,那液体清摇摇晃晃,入了口,便是腔鲜血。与其监禁一世,他或许愿意选择死亡,可他仍有一丝牵挂,乞问:“皇上,能不能告诉我,小梅是生是死?”

皇帝不言。

云鹤缓缓伸手,触碰到那盛着液体的杯子,冰凉刺骨。

他静静端着杯子,在等待皇帝给他答案。

是毕云声音:“贺小梅尚在人间。”

“呵呵。”他突然笑了,终于有眼泪掉下来。

喜极而泣,却又心痛至极。

皇帝仍是如此冷漠:“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朕心狠!”

他紧紧端着,一点一点移向嘴边。这一路,太多的点点滴滴,都盛在这一杯酒里,只是这一杯酒,如何又盛得下?

春暖花开,夏雨缠绵,秋水伊人,冬雪皑皑,朝朝暮暮,记之不忘,忆之不悔。

你即已安好,我便再无担忧。

冰凉的液体咽下,这一世繁华,就此而止。

只是,小梅,此生,不复再见了。

素日遥升。

高耸城墙上飘扬着细小的白练,守城士兵腰着白条,臂缠素巾。

小梅牵着沙雁,排队等候检查进城。山水迢迢,他终是到了,这个曾生他养他的地方。他带着些许好奇,却又升起一丝腼腆,像要见久别的故人。

若昼夜不停,至多一月便可到,但途中经历太多,足足走了一年。又一次历经生死,他期望的也不过是他能好好活着,这天下之大,总会在某一个地方,他会得到他的消息,只需要安好,他便无所求。

前方有人群围堵,咿咿呀呀听不真切,小梅好奇,想着是他的国度,便诸事关心。

他凑上前去,两个士兵在贴榜栏上刷了浆糊,恭恭敬敬的贴上一张讣告:

王讳倚封,高密昭合王之子,母妃闫氏。十年九月十五日生,二十六年六月十六日封高密王。于今岁十月初五薨,上甚为痛,辍视朝一日,百官谕祭。王未婚,国后无人,除国以哀。呜呼!王以宗室之亲,为国藩屏。甫膺封爵,贵富兼隆。兹以令终,复何憾焉。爰述其概,纳诸幽圹,用垂不朽云。

王,今岁,薨!

身旁似有人在讨论,身旁似有人在哭泣,身旁似有人在伤痛。

“不会的,王爷就这么走了?”

“我见过的,王爷可和善了。”

“王爷如此年轻,为什么老天爷要带走他?”

小梅已不知旁人都在说什么,只有那个薨字,似针尖似巨石,密密砸在他的心上。

他回首望,士兵已经远走。他忽然想起城墙上飘荡的白练,若非举国之哀,如何来得白练?他怎会如此大意,竟不知道细想?

他拉着身旁的人,急切问:“你知道王府怎么走吗?”

“我不知道。”被问的人见他情绪复杂,已被他吓着。

他把人放开,继续问下一个。终于,问到了王府。

大白灯笼,写着沉重的“奠”字,在王府门前一字排开。守门之人白布麻衣,神情沉痛。

小梅疾步跨上去,守卫将他拦下:“放肆。”

无情的棍棒已向他挥来。小梅拿出金牌,字字凌人:“让开。”

守卫下跪行礼,小梅不顾,径自进了王府。

及眼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婢女仆人呜咽难平。

小梅一路持着金牌上前。至灵堂,却空无一人,只有案桌上供着一张崭新的灵牌,在一众陈旧的灵位前,格格不入。

小梅持金牌的手缓缓落下。灵牌上清清楚楚的写了,朱倚封之灵位。小梅不屑去看他头顶有多少敕封的头衔,他在乎的,只有一个朱倚封。

管家急急忙忙前来汇他这位不速之客,带着五十打手,气势汹汹。

“你究竟是何人?擅闯王府,惊扰王爷魂魄,将他乱棍打死。”

小梅只问:“王爷陵墓在哪?”

“你……”管家怒意更甚,“卑劣小人,王爷陵寝岂会告诉你?”

小梅侧首怒视,欲动手,却压下怒火:“我不会在他面前动手,金牌是他给我的,你若敬他,告诉我他在哪。他身后无人,我会为他除草添新。”

管家捧着金牌愣在原地,好一阵,才说:“王爷薨逝,皇上甚为哀痛,将王爷入葬皇陵,并未牵王爷灵柩回来。我们在王府待法事散去,新的主子便会搬进来。”

管家说着,滚下泪来。将金牌恭敬递给小梅,说:“先生你若真心待王爷,便永生记着他,不被这浊世忘却。”他忽带着所有下人跪下,哭诉:“小人在此,恭送王爷。”

小梅将金牌捧在手上,将这所有情谊都捧在手上。

天边大雁南飞,他启程北上,不论生死,亦或陵墓,他也要见一眼。

他给离歌笑写信:

歌哥,生生死死,几经辗转,我仍不忘,难舍。我想读一读那封信,请你寄给我,我不会做傻事,也不会一蹶不振,我见过天涯美好,会信守承诺,给他普一曲盛世华章。

却谁也不知道,他不过是压抑着,不让自己倒下。

返程路上,收到了歌哥的来信。

是云鹤愈渐苍劲的字:

小梅,两月无音,实有无尽难处,唯盼你喜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