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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蛇追夫守则(52)+番外

他这样痛快的宣泄一通,其实是很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的:想他周六好歹也是名门出身的公子,几曾受过这许多辛苦?他从前虽有些花花肠子,但自打遇见小白之后就一心一意的收敛起来,再未有过糊涂放纵。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再怎么有耐心的人也受不了这样连番的冷落与近乎无望的追求。

甚至于小白一怒之下杀了他还更好,他宁愿死在他手里,顺便也死了这条心。

但出乎他意料的,小白这回没有震怒,反倒异样的沉默下来,怔怔的道:“你爱我么?”

周六向来认为爱这个字是最沉重的,经不起玩笑,哪怕从前最轻佻风流的时候也没吐露半分。但如今当着小白的面,他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道:“是的。”

“我爱你么?”小白却又反问。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他那副玉白清俊的面容上难得显出迷惘之色,简直和傻了一般。听说有的高人就因一念之差而走火入魔的,难不成是自己说的那些话误了他?

周六来不及思考,快步起身上前,他曾约略学过些医术,好歹懂点应急的法门。然而小白看来也不是发痴,他蓦地转头,咬住了周六的嘴唇,仿佛迫切的想要证明点什么。

周六闻到一股甜腥气在口腔弥散开来,一定是被咬破皮了——小白好粗暴啊!但是就好像旱久了的人骤然得了佳酿一样,哪怕里头掺有砒-霜,也还是愿意饮鸩止渴。周六毫不犹豫的亲吻回去,开玩笑,没准以后小白再也不许他近身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小白的脸上腾起红云,如火烧一般,他唯有尽量撕扯周六的道袍,拼命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凉意,而周六也任他予取予求——他庆幸来之前刻意把自己浇成了落汤鸡,原本只为营造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假象,现在看来,他实在是聪明绝顶,受点冷怕什么,小白正需要他为之降火呢。

山石道人两只年迈而有力的胳膊稳稳扒在窗台上,从窗纸的缝里努力伸长脖子望去,还不忘小声同最得意的一个弟子议论,“瞧瞧,你那白师弟果然走火入魔了。”

弟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您还不去救他?”倒有功夫在这里趴着偷看,这老不正经的!

“救什么救?”山石道人板起脸训道,“周六正在给他散功呢,何必你我费事。”

原来还有这种散功法么,弟子颇为惊奇,但听师傅呵呵笑道:“我原以为姓周的是个呆瓜,谁想倒是聪明了一回,罢了,他若一定要入我门下,我便勉强收下这徒弟好了。”

当然还有一个要紧的缘由:周家巨富。有了这样一位俗家弟子,白云观日后的香火钱肯定是不用愁的。

弟子在心中狠狠地鄙弃了这老不修一顿,接着咦道:“这样好么?我看他与白师弟怕是拆不开的。”

“那又何妨?我观里从未禁过双修。”山石道人狡黠的朝他一笑,“怎么,原来你们都不知道?”

……他还真不知道。早知如此,他也该到山下找个相亲相爱之人风流快活去了,可惜如今他也年近四十,大好青春白白糟蹋,哪还有美娇娘看得上他?

弟子哀怨的瞅了这误人子弟的老儿一眼,心中怒吼:师父,我恨你!

第54章 番外:青右篇

青右自从变成人之后,才发现人世间有这么多值得畏惧的事。他怕生病,怕受伤,怕与宫里那些主子们来往,也怕哪一日国公府遭了罪、被人告倒了,他和穆铮不得不流放到遥远的西疆去。

当然他最怕死,因为死了就不能再和穆铮说话了。从前他是没有这种顾虑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妖,虽比不上九条命那样的神奇,好歹并不会容易丢了性命,从小到大,他连一场大病都没生过呢,小病更是没有。

因此当他发觉自己的肚子疼得这样厉害,那股惶恐便如鞭炮上点燃的引线,噼里啪啦的爆炸开来。

他想他一定是要死了。

穆铮头疼的看着第三次出来的顾朝生,皱眉问道:“果然不要紧么?”

“真的不要紧。”顾朝生自个儿也出了满身的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病人。若是个老泼妇也就罢了,可他年纪轻轻又生得这样水秀,怎么动不动喊着要死要活。

顾朝生向里屋看了一眼,万般无奈的道:“不过是吃得多噎着了,一时克化不动,再加上有点伤风,鼻塞声重,看着厉害,其实不打紧。”

就他这几天没日没夜闹腾的劲儿,再好的人也得受凉啊!

顾朝生原不打算管的,这种小病开什么药,简直辱没他的医术;碍不住穆铮执意强求,他不得已才给青右扎了一套金针,说也奇怪,穆铮说那小子原来最怕疼的,可他方才施针的时候倒是乖乖受着,也没嚎哭。

穆铮淡然点头,命人送上一包金瓜子,“劳烦你了。”

顾朝生将金子牢牢揣在怀里,亦且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如今瞧来,他家竟是养了一大一小两个儿子,难怪穆铮早早就具备老父亲的姿态了。

穆铮命人好生送他出去,自己则掀起帘子进了里屋,只见青右在床头怔怔的坐着,似乎比方才沉静些。

他看到穆铮进来,忽的朝他一笑,那笑里却带有几分酸涩,“穆铮,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再娶?”

虽然是玩笑话,穆铮心里却一阵紧缩,忙三脚两步上前,皱眉坐在他身旁,“不许说这样丧气话。”

青右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低低垂着头,“你想再娶也是没关系的,不过可得挑那性情和顺一点的,不能让他欺负鳞儿,否则,我到了黄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

穆铮原本很是配合的与他垂泪,及至听了这么一长串文绉绉的念白,笑意顿时便绷不住了,他揉了揉青右的头,将他抱到怀里,忍俊不禁的道:“这又是打哪学来的?我不信你编得出这种话。”

青右见他不但不感动,反而颇有闲情逸致的打趣自己,不由得颇为郁闷,弱弱的辩道:“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

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半点不起作用呢?

穆铮就猜到他最近多看了几出狗血折子戏,这都得怪安夫人,前段日子京城来了个戏班子,安夫人天天拉着他去瞧——穆铮都怀疑母亲是不是故意要拆散他们小两口,否则谁见过哪家的婆婆同媳妇如此亲近的?

可惜青右学艺不精,用起来也是生搬硬套。穆铮见他神情郁郁,料想仍被那些杯弓蛇影的念头缠绕不休,便谆谆劝道:“行了,别瞎想了,顾朝生的医术你还不相信,他都帮你施了针,难道还不能治好你?”

说着便解开青右对襟褂子上的纽扣,按了按他的腹部,感觉有点硬硬的,体贴入微的问道:“肚子这块还疼么?我给你揉一揉。”

青右哭丧着脸点点头,他听说人死后身体就会慢慢僵硬,他还没停止呼吸呢,就已经开始出现这样的变化——就是这点让他坚信自己活不长久了。

趁着穆铮给他揉捏肚子的空档,青右将方才那句问话重复了一遍,“你会再找别人么?”

他嘴里说不在乎,其实当然还是在乎的,就算穆铮最后另立家室,也不能完全忘了他——那他真的会从棺材里气活转来。

男人手上动作停下,淡淡的望向他道:“你死了,我会立刻自尽去陪你。”

“那可不成!”青右惊吓得立刻从床上坐起,“咱们两个都去了,鳞儿怎么办?不能让他变成孤儿呀。”

“所以,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切不可再提这种傻话。”穆铮吻吻他的额头,郑重的道,“你的命就是我的命,这辈子,咱们死生不离。”

青右只觉得心都快化开,不由得回抱住他强健的腰,乖乖“嗯”了一声。

门口的侍女听见这些唱作俱佳的对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是,这也太肉麻了。更可怕的是,这样肉麻的戏份已上演了许多年,看样子还会继续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