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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131)+番外

如此忙碌起来,倒没什么,一得闲暇,刘藻便无法停歇地想念谢漪。想得狠了,心便想被挖空了一般,有时半夜醒来,辗转不得入眠,她遣退宫人,提一盏灯笼,独自前往椒房,在殿中或捧一卷竹简,或在状态前一遍一遍地翻看谢漪用过的妆奁,仿佛如此便可有慰藉。

她学会将承诺、不安与想念都潜藏在心底,故而谢漪不知她辗转难眠的夜是如何度过的。

谢漪也会想念刘藻,都在京中,隔得仅是一道宫墙,却如同天堑一般。与刘藻总在夜深人静之时思念不尽不同,谢漪最挂念她的时候,是她们相对之时。

或在大朝的正殿之上,或在宣室殿中,四下总是许多不相干的大臣,谢漪站在殿下,刘藻端坐上首,四目相对,又竭力克制心动,云淡风轻地挪开。

谢漪不知她自己是什么模样,可是她的萌萌显得那般可怜,她越是什么都不显露出来,她便越心疼,总想能将她抱到怀中安慰。

刘藻寻来的神医很有本事,为谢漪看过,谢漪的伤处有了好转,刘藻很高兴,将那神医任为医官,使他留在京中,常驻相府。

李闻是知晓她们关系的。说来也怪,纵使君王无情,李闻得知她二人私情之时,便断定二人是真心,竟从未想过陛下兴许一时起兴,长久不了。

毕竟谢漪那样的人,一旦动了心,哪能轻易改变。

幸而陛下还算知道分寸,谢相也有气节,并未趁机媚上,方不曾酿成大祸。然而即便不见皇帝与丞相如何接触,李闻也仍不安,他总觉以陛下的性子,不该如此安静,且陛下仍旧不肯立皇夫,不论谁劝皆一笑置之,既不听从,亦不动怒,却是油盐不进。

果然,不到一年又出了大事。

使节出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查明,原来是草原有异邦崛起,匈奴难以为敌,吃了大亏,方才又转回大汉。不止如此,韩平还将大宛、月氏等小国的使臣带回长安,与大汉结成同盟,一同出兵抗击匈奴。小国无甚兵力,不过是场面上壮声势之用,主要还是要大汉来挑大梁。

然而那万国来朝的场面的确好看,仿佛诸国都奉中原为宗主,大汉气象,磅礴万千。

刘藻便流露出征服西域的野心来,使臣们一走,她忽在朝上提起,欲率兵亲征,亲自平匈奴,定西域。

群臣大惊失色,皇帝亲征,且不说打不打得胜,单是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便是数以千百倍计。这两年仗打下来,虽称不上伤筋动骨,但也绝不容易。陛下再一搅和,即便最终使得诸国臣服,也是得不偿失,自伤筋骨。

大臣们连忙劝谏,奈何皇帝兴致方起,下定了决心,必要荡平西域,彰显中原气度,任谁去谏,皆充耳不闻,反倒一个劲地催逼大臣们去准备。

群臣心中苦,陛下明明很英明的,既不乱造宫殿,剥削百姓,也不宠信佞臣,残害忠良,她还很勤政,不论是边关战事,还是民生疾苦,都放在心上,但有举措,也多是宽仁爱民之举。

可分明事事英明的陛下,怎地突然就显出穷兵黩武的迹象来,如此势态,天下可经不起几年折腾。

大臣们好不忧愁,却偏生谁都劝谏不了,他们再三商议,纷纷来寻李闻,李闻是帝师,他说的话,陛下总该能听进去两分。李闻心中更苦,陛下若肯听他的话,恐怕皇子都有好几个了。

陛下只听得进丞相的劝。偏生这话,是说不得的。李闻只得装作深思熟虑,道“事关重大,我一人恐怕难以成事,还得请丞相同行。”

大臣们一听,也觉有理,上回议谥,便全赖丞相,说服了陛下。

第109章

春日潮湿,伤处肿胀作疼,又见边关情势大好,谢漪便在神医的劝说下告假在家,专心调养。

李闻登门之时,她正进药。药汁苦涩,光是闻着味儿,都觉难下咽,她却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如饮白水一般自在,端着药碗,缓缓饮尽,取湿帕拭唇,而后方从容问起李闻来意。

丞相风仪素为人称道。李闻与她共事多年,见得多了,此时却仍暗自赞叹。

此处无他人,闻谢漪相问,他便不曾遮掩,直言道“下官是为陛下而来。”

他说罢便留意谢漪神色,谢漪倒未显出尴尬,只正色道“君且细说来。”

她对刘藻日益放心,告假后便安心调养,不见访客,今日来的若不是李闻,恐怕连她的面都见不着,故而她尚且不知朝中出了什么事。

李闻见她是当真不知,心中不知怎地倒有些释然,将皇帝这两日的作为细说了一遍,道“陛下从未领兵,于兵家之事难免生疏,冒然亲征,恐非幸事,奈何主上心意坚决,群臣苦劝不得,只得搅扰丞相清静,与下官一同入宫直谏。”

谢漪略一沉吟,便道“君稍候片刻,容我更衣。”

她说罢,起身而去。

李闻稍觉别扭,他是不大看得惯谢漪的,以为她不能规谏主上,反倒听之任之,无良臣之相,但近年丞相与陛下分隔开去,倒有幡然悔悟之相了。他为人臣,自是乐见。且谢相行事仍极公允勤勉,一派公忠体国,他渐渐也不那般反感了。

可如今,陛下行止出格,无人可劝,他又不得不来求丞相。

李闻心中颇不是滋味。

谢漪并未耽搁太久,换了身曲裾,浅朱色,绣着端雅的花纹,发髻重新梳过,玉钗映着乌黑的发丝,端庄得体,脸上粉黛薄施,使她的容色,少了几分憔悴,鲜亮不少。

李闻让到一侧,使她先行,自己落后半步,以示尊卑。

入宫,刘藻就在宣室殿,闻外头入禀丞相与廷尉觐见,她笔下一顿,险些污了奏疏,定了定心神,方搁下笔,淡淡道“召。”

不多时,谢漪便与李闻一同入殿,刘藻的目光落在谢漪身上。她去调养身子了,刘藻是知道的,皇帝与丞相间也不至于生疏隔膜,故而她也时常有赐,或遣人往相府,垂问丞相境况,以此来显示君臣和睦。

可隔着君臣,隔着礼节的关怀,到底不如此时亲眼相见,刘藻仔细留意了谢漪的气色,方淡笑道“二位卿家免礼。”

李闻与谢漪道了声“多谢陛下”,一旁便有宦官捧上两方坐席。他们又谢了座,在席上跪坐下来。

“二位卿家联袂而来,是为何事?”刘藻侧倚在椅背上,笑着道。

李闻看了眼谢漪,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打头阵,道“臣等此来,是欲劝陛下收回成命,不提亲征之事。”

刘藻的笑意便淡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谢漪,道“丞相也是此意?”

谢漪直起身,恭敬道“臣也以为,边关有将士们为陛下效命,陛下不必奔波辛劳,只需在京,等候捷报即可。”

她一说罢,皇帝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冷笑了一下,道“看来丞相也不懂朕。”

这语气,听得李闻都心惊了一下,他见皇帝非但恼怒,乃至还有些失望,不由起疑,莫非陛下执意亲征,为的是再建威望,好来日与丞相一个名分。

这疑心一起,李闻便觉不可能,她们私下如何是一回事,当真摆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历来都是男女结合,阴阳相调,岂有二女成婚的道理。此事寻常百姓都办不成,更何况一国之君。天子权重,却也是天下表率,万民目睹,岂能容她胡来。

李闻觉得自己多心了。但他转念一想,倘若陛下真有此心,暂且不论能不能成,光是她一心想与她们一个名分,甚至不惜与群臣作对,甘愿千辛万苦地前往边关,去受那风沙侵蚀,血光刀影,可丞相却偏偏不与她一条心,亲自阻挠,便十分折磨人。

他自己想得入神,没听清丞相又说了些什么,只闻皇帝怒道“李卿且退下。”

李闻一惊,看了谢漪一眼,略有迟疑,刘藻像是极为忍耐,冷着面容道“朕有些话要与丞相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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