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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140)+番外

“许久不曾来此,陛下可愿容臣伴驾,四下走走?”谢漪问道。

刘藻自然说好。

外头雨尚未停,仍旧是不大不小的下着。雨丝细密,伴随微风,斜斜地打在池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刘藻亲自擎伞,将谢漪纳在伞下,自己倒有大半露在外头。

谢漪看着,握住伞柄,往她那侧移了移,又摸了一下她的手背,责备道“阴雨天,带湿冷,陛下该多添一身衣衫。”

刘藻倒不觉得冷,却仍是好脾气地道“记下了,下回一定多添一身。”

总是下回下回,真到了下回,她又未必记得。谢漪叹了口气。再是位高权重的人,身边都不能缺贴心人,否则倒当真高处不胜寒了。可萌萌在亲缘上偏偏极薄,自幼无父无母,与宗室断绝,而今宫中,连一个能不惧她,一心一意关心她的人都寻不出。谢漪每想起这一处,都觉心疼,忍不住絮叨了她两句“你既答应了,便记在心上罢,别叫我担忧。”

刘藻听着,一点也不觉得她唠叨,反倒是很心暖,乖乖地答应“我记下了,真的不忘。”

谢漪摇了摇头,状似无奈。

刘藻便开始转换话题“你来得真好,我恰好想你了。”

谢漪的无奈便成了宠溺,她自袖中取出一卷竹简,与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处置便好,只是按章程需与你禀一声。”她停顿了一下,将目光飘到雾气朦胧的池面,状似平静道,“恰好,我也想你了。”

雨落入水中,一池涟漪荡漾。蓬莱岛在远处若隐若现,不知何处来的鹤在池面上冒雨飞过。谢漪说罢,未听到刘藻的回应,她回过头,便见满眼笑意地望着她。

谢漪仍是做不到淡然,心中十分羞涩起来。

池水冰凉,水汽蒸腾,沿池畔走,少不得水汽浸体,二人拐入一条小径,走去了别处。

太液池畔到处是楼台,一处处或近或远,或大或小,建得星星点点。往里走,便可深入建章。建章宫亦是殿宇遍布,不论行至何处,只消抬眼望去,便可有宫室映入眼帘。

她们闲庭信步,随意走着,到一处宫室前,刘藻止了步伐,道“进去歇歇。”

谢漪自是听她的。刘藻回头吩咐了一句,令宫人候在殿外,不必跟进去,而后便与谢漪一同,步入殿中。

建章宫刘藻并不常来,然而此处洒扫的宫人却不缺,如此随意一处殿宇进去,也是纤尘不染,窗明几净。谢漪让刘藻先坐下,自己则到窗边,去将竹帘卷起,好使殿中亮堂一些。萌萌一向喜爱室中光线充足,阳光普照。

今日天雨,但开了窗,也能明亮一些。

刚碰到竹帘,便自身后被抱住了。谢漪身形一顿,转过身,与刘藻相对。刘藻环着她的腰,埋首在她肩上。

身体贴着身体,温暖便能相互感染了。谢漪抬手,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发,问道“卜之不吉吗?”

刘藻靠在她的肩上,未将前头的“不能卜”说出。此事道之无益,说来不过使谢相也添忧心。她只道出了后半段“徐徐图之,则吉。”

徐徐图何事,谢漪自然听得明白,她倒是显出笑意,道“既是吉,缓缓地来,也无甚不好。”横竖都准备得妥当了,谢漪也没想过萌萌一句话下去,或是一道诏书下达,便可使天下人奉诏,多半还得拉扯上数年,最终能不能成,且还两说。

刘藻与她一般想法,能有徐徐图之,则事能成的结果,已称得上是吉了。她所迷茫的是另一件。

刘藻侧首,看了看谢漪的头发,白发隐没在青丝间,看不到了。她又看她的眼角,那里已有了淡淡的细纹。但细纹却无损分毫谢相的美与风致。

倘若寿数无尽,能有长生之术便好了。

雨下大了,雨丝细细密密地自窗外飘入。谢漪拍拍刘藻的背,用格外轻软的语气哄她道“雨水进来了,我们去里边。”

刘藻松开手,谢漪转身,往殿中去,刘藻跟在她身后。

她们在殿中坐下,谢漪看到刘藻腰间的香囊。那香囊是她亲手绣的,刘藻几乎日日不离身,这么些年过去,哪怕再小心,也旧了。

“我再给你绣一个。”谢漪说道。

刘藻也低头看了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道“这个就很好。”

“哪有皇帝用旧物的。”谢漪笑着道。

刘藻还是舍不得,若有了新的,旧的便用不得了,这是谢相的心血,她不想闲置。于是她将香囊解了下来,藏到袖带中,道“如此,外人看不到,我也能日日带着。”

第116章

这香囊与刘藻而言,并非装饰之物,而是谢相的心意,是她的心爱之物,悬不悬在腰间皆无妨,她要的是贴身携带。

她在一些地方是很有些固执的。谢漪见说不动她,倒也不再劝了,由着她将这旧香囊妥善地收入袖袋中。

刘藻藏好了,又与谢漪道“你来寻我,是为何事?”

那卷竹简一直在谢漪手中,闻言,便递了过去。刘藻摊开了看,大略扫了一遍,笑道“要来就来,我泱泱大汉,还容不下一个番邦太子不成。”

原来是大宛国国王欲与大汉邦交,递上国书,称愿送太子入汉,学习汉家经典。

谢漪也是这个意思,她道“大宛国开了个头,陛下不妨传谕诸国,有如大宛国者,皆可遣使来京,学习汉家经典,以示汉家胸怀。”

刘藻一笑,对此不以为意“汉家经典自是稀世之宝,可蛮夷未必有这眼界。”依她看来,大宛太子来京,说是学习,实则是变着名目,入京为质,借以讨好中原罢了。

这一场仗打下来,倒是使得西域诸国老实了许多,刘藻听闻,连中原的商贾出塞,都较从前顺畅得多,一路去,连劫道的都少了。

刘藻得了许多称颂,自己也觉这一场仗,固然是将士们用命,但能得胜,也少不得她在朝中居中调拨的功劳,故而难免得意。

得意之下,她又讥讽了两句“单单为求学,何必送储君来,怕是忧惧我汉家矛戟。一旦我传谕诸国,诸国国君只怕会以为我变着法子命他们质太子于长安。”

她这话便有些自大了。谢漪轻蹙眉尖,刘藻说罢,正自得呢,没听见她回应,便转头望过来。

谢漪神色不喜,正要唠叨她两句,虽积功勋,亦不可矜骄。

刘藻却已发现她不悦,连忙端正了坐姿,摆正了态度,改口道“然天下之大,总有明白人,不至于人人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兴许果真有自强不息,欲求学于汉者?丞相之言甚善,便谕诸国,不只是西域各国,还有高句丽、百济、东夷、扶桑,但有使者入汉习经纶之术,大汉必加以善待。”

光是听她中途改口,便知她并非当真以为他国有好学经纶之人,如此言说,不过是讨她欢心罢了。

谢漪欲责备她口不对心,偏生刘藻坐得端端正正的,眼神都格外清澈,全然是一副谦逊仁爱的好皇帝模样,使得谢漪连责备都不知何处责备起。

谢漪迟疑,一时难以决定是要戳破,好使她正视错处,还是由得她调皮过去。刘藻却急了,太医令那番话后,她便不愿见谢相操心。

“诸国各有长处,诸使入京,恰好也便于我们博采众长。”刘藻又道。

从小国只畏惧强汉,而无求学的眼界,到天下之大,兴许有好学者,再到别国也有长处,他们也该学习他国之长。倒是越发的谦逊起来。她这般卖力,谢漪哪里还能去苛求她,终是一笑,道“也好。”

见她总算笑了,刘藻也舒展了眉眼,叮嘱了一句“此事交由鸿胪寺去办便是,谢相不必事事亲为。”

她说罢,仍不放心,这两年,谢相越发细致了。她交还了大权,便在行事上极为用心,许多事情,都亲自督办。刘藻又添了一句“有我留意着,大鸿胪也不敢不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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