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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26)+番外

真是讨厌!刘藻沉下脸色,直言道:“来不来?”

“不来。”谢漪道。

刘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谢漪在她身后,看着她强忍怒气的背影,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隔日,谢漪果然没有来。

刘藻:“……”她还以为谢相是欲先抑后扬,好使她惊喜,没想到竟是说实话。小皇帝对丞相的诚实极为失望。

谢漪不来,来的自然是桓匡。自知桓匡的用处后,刘藻便甚为好学,从未显出不满。桓匡见此,也渐渐对这弟子温和起来。

他为大儒,能教出许多名士,以致为天子之师自是有缘故的。刘藻跟桓匡读了三月,才渐渐察觉。

诗三百,思无邪。说的是《诗经》纯朴无伪,能够陶冶情操,导人向善。他不再每篇都讲,而是择其中有教化意义的篇章来解读,又穿插孔孟之言,谈及治国之道。如此一来,桓匡的课也不那么难熬。

只是刘藻还是以为谢相所授更合她心意。桓匡的治国之道,皆是仁义道德,是王道。但谢漪偶尔还会提一提诡道。

刘藻以为死守一家之言,未免呆板,所谓诸子百家,谁家好用就用谁家,何必分什么儒、法。

不过这话,她只放在心中,谁都没说,甚至连面上都无一丝流露。桓匡讲课之时,她听得专心致志,还能举一反三,见解精湛。几乎使得桓匡以为,他又要教出一仁主来。

时日渐暖,刘藻脱下冬衣,换上轻薄的春衫。谢漪一见她,才发觉陛下长高了许多。谢漪这回来,竟带了几分竹简与锦帛。

刘藻不免好奇,问道:“此是何物?”

谢漪道:“是郡国所上奏疏、表章。”

刘藻惊喜,她即位后,还未批阅过臣下所上的奏表,不想今日竟是见到了。但她虽喜,面上依旧是镇定的神色,冲谢相点了点头,缓缓道:“请谢相授课。”

因每种奏表都只带了一份,谢漪便未与刘藻分榻而坐。有宫人及时上前,在刘藻身侧置了一张坐席。谢漪便跪坐在席上。

她靠近了,刘藻又闻到那熟悉的香气,本能地觉得紧张。谢漪丝毫不知,拣出一份竹简摊开,开始讲授。

奏表自有格式,上奏之人不同,格式也不同,大臣有大臣的写法,诸侯王有诸侯王的写法,列侯也有一套格式。

大汉的规矩,非军功不封侯,非列侯不拜相。这规矩在武帝时被打破,成了拜相者必封侯。故而时人也尊称丞相为君侯。

列侯封邑称为国,未尚公主或在朝无任职者需往封地居住,不可逗留长安。

谢漪拜相后,自也被封侯,封的是巩侯。她的封国在巩县。

谢漪便从列侯的奏表开始说起。奏表的写法不同,皇帝批阅的方式也不同。刘藻学得很快,几种奏表,不到一个时辰,她便精通了。

刘藻原以为谢漪教了她如何批阅奏表,便会让她接触大臣们的上书,然而并没有。仿佛那只是一过场而已,教过了便罢了。

刘藻满腔热情,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情也不好了。谢漪身上的香气,温柔而淡雅,似有安神的作用。刘藻的怒意渐渐被安抚下来。她明白,她是斗不过谢漪的,既然斗不过,不如先与她交好,使她放松警惕,而后再寻机击败她。

刘藻迅速调整好状态,笑问:“不知丞相食邑几何?”

谢漪答:“五千户。”

五千户,比起一些刘姓诸侯王还多,但刘藻仍做出惊讶之色:“丞相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为我大汉,奉献良多,区区五千,岂能酬卿?”

谢漪笑而不语。

刘藻接不下去了。

但她并非能轻易挫败之人,很快又想起一事,与谢漪道:“朕已十五,岁数不小了,当及笄称字,恳请谢相赠字。”

《礼》云:“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说的是女子十五岁,便可加笄成人。

为天子赠字,非厚德位尊者不可为。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可使谢漪更加势大,但刘藻不在意,她刚读了《越王勾践世家》,深知退一步,未必是坏事。她现在只怕谢漪不能对她放下防备。

谢漪果然动心,她侧首沉思,缓缓道来:“十五之龄,如日初升,如春之临,正是生机萌动,万物复苏之季。”

刘藻点头,心中还有些小小的激动,她果然受不住诱惑,要为她赠字了。

谢漪还在深思熟虑,她想了许久,方望着刘藻,郑重道:“不如,就叫萌萌,如何?”

刘藻面无表情:“……”

谢漪显出笑意,起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缘:“你们也三日一回么?”

刘藻:“嗯。”

萧缘:“你们三日一回干什么?”

刘藻:“讲课。”

萧缘得意:“我们三日一回内容可丰富了呢。”

刘藻:“……”

第22章 外祖母

帝王之势虽失,帝王尊严犹在,萌萌二字,刘藻说什么,都不会要。

幸而谢漪也无强迫的意思,说完,就走了。刘藻再是迟钝,也看出她不过是敷衍逗弄罢了,并非当真要为她赠字。

刘藻气得直咬牙,面上还得若无其事地忍了。她与谢漪三日一见,每见必会受气。之后她又屡次欲为谢漪加封,又或封其亲族。谢漪皆推拒。

人有私心,方显破绽,才能攻其短。谢漪却似无欲无求,既不要名也不要利。刘藻起先觉得无从下手,但转念一想,谢漪看似不慕名利,却紧紧握着大权不放,哪里是无欲无求,分明是表里不一,惺惺作态。

这表里不一之人这日又来授课。她们照旧一人讲授,一人静听。待下学,刘藻拦住欲告退的谢漪,道:“朕欲见外祖母。”

外祖母在谢漪府中,她要见,必得经谢漪允许。

原以为会作一番口舌之争,不想谢漪却甚好说话,问道:“何时?”

“明日。”

明日恰好休沐,皇帝也不必进学,倒是合宜。

谢漪颔首:“待明日,臣来迎陛下。”

如此,便说定了。

刘藻已大半年未见外祖母,她不免满怀期待,一夜不得安眠,只盼着尽早天明。

皇帝要出宫,并非什么难事,只需知会一声,派遣甲士保护,仪仗开道即可。若是微服,仪仗都不必准备。

刘藻此行,便是微服。她令春和寻了身衣袍来,束发戴冠,作了小郎君装扮。春和紧张得很,唯恐陛下出行在外,有什么损伤,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待得知谢相伴驾,方才安心,将小皇帝送到宫门口。

谢漪在宫门外等她。她安坐轺车,闭目养神,一仆役见皇帝现身,往车旁说了句什么。谢漪睁开眼睛,朝宫门望来,刘藻恰好与她对视。

她看到谢漪起身,步下轺车,朝她走来。

天尚且蒙蒙亮,谢漪的身上沾了露水,肩上微微有湿意,她至刘藻身前,看了看她,方行了一礼,侧开身,邀她同乘。

刘藻也不推辞,径直往轺车去。

一登车,她才发觉,这乘轺车正是去岁接她入长乐宫的那一乘。谢漪等她坐好,方扶着车辕上车,坐到她身旁。

前后皆是谢漪的甲士,或骑马或徒步,威仪赫赫。刘藻也带了几名侍从,跟在队伍最末。

谢漪似是有些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刘藻也非聒噪之人,她不开口,她正好安静地看一看四周。

禁宫四周,并无什么人往来。道路齐整干净,轺车辘辘,马蹄噔噔,而无一丝烟尘。刘藻上回出宫是正旦祭拜高庙。高庙处长安城中东南角,奉祀的是高祖皇帝。那时刘藻乘坐的是辎车。辎车有四壁,前有帘,人坐其中,不见外景。故而刘藻并未见过宫外的景象。此时再见旧景,竟与她去年入宫时一般,分毫未变。

她们一路往东,经武库,转南,入尚冠里。

刘藻惊讶,谢漪也居尚冠里?她转头看了眼谢漪,谢漪仍闭目安坐,仿佛不闻外声。刘藻便不看她,只自己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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