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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7)+番外

刘藻抿唇道:“免礼。”

中黄门站起身来,与刘藻道:“皇孙受惊了。”说罢,脸色蓦然沉下,冷冷地望向胡敖四人,“尔等侍奉皇孙身前,却使皇孙受惊,该当何罪?”

四人当即跪下,口称有罪,又呼冤枉。

皇帝要来,岂是小小宫人拦得住的,何况还有那诸多如狼似虎的侍从,纵是再多上几名宫人都拦不住,何况仅他们四人。

中黄门却不听他们呼冤:“有罪自当伏刑,伏刑之后,再来喊冤。”

说罢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数名宦官一齐上前,将胡敖等人拿下。

他虽行礼时稍恭敬了些,眼中却仍无她,当着她的面,事事做主,连禀一声都无。刘藻在旁看着,将情形一一纳入眼中。她倒没什么不平,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兴奋。

转机来了。皇帝驾临是一转机,可惜并未使得胡敖等人对她另眼相看。

眼下,则是另一转机。

刘藻踏出一步,道:“且慢。”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亮,那数名宦官不由自主地停下,胡敖已被拖着门外,满面都是惶恐,闻刘藻此言,他忽然惊醒过来,好似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欲向刘藻爬去,求她相救。然而他一抬眼,看到中黄门,却又不敢动了,只好软软地瘫在地上。

刘藻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紧张极了,但她仍是望向中黄门,与他道:“今日、今日之事,怪不得他们。陛下来得突然,他们难以防范……”她想到什么说什么,心中却知这些轻飘飘的话语断难打动中黄门。

果然中黄门面上的神色,由惊诧转为漠然。

刘藻强自镇定,脑海中不断思索,口中慢慢地道:“中黄门来此,可是太后吩咐?陛下驾临长乐宫,可曾往太后处拜见?”她说着,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语气更是趋于平缓,“我自入宫,心中时刻忐忑,不知何时能见太后?陛下驾临,门外竟无人通禀,使我失礼于驾前,此事我当面禀太后。”

她还稚嫩得很,纵有了计较,也还没有将话语说得滴水不漏的本事,将威胁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

皇帝擅自来此,显然并非好事,中黄门来得这样快,纵然不是归咎与他,也相去不远了。

他急急忙忙地赶来,要捉四名宫人,怕是要以他们去堵太后的怒气。

刘藻威胁他,若敢如此行事,她便会向太后面禀,是院外之人未能将皇帝拦住,方使皇帝闯了进来。

刘藻说罢,便望着中黄门。她心中着实忐忑,其实她并不知面禀太后,太后会如何处置,她只是一试罢了。

试了许能将胡敖等人救下,纵然救不下,也坏不到哪里去。不试,便当真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罚,观中黄门之势,也知此事难善了,胡敖等人必会饱受磋磨。

胡敖吓得战战栗栗。

中黄门垂下眼睑,淡淡地望着刘藻。刘藻战兢,却也未后退,由他打量。

中黄门笑了一下,语气便不恭敬起来:“不想皇孙小小年岁,竟也学会拉拢人心之伎俩。”

他看出来了。刘藻心绪一滞,没有反驳,也未坦承。

中黄门摇了摇头,笑着道:“太后怕是错看了皇孙。”择立卫太子之女的好处,皇帝都说明白了,她外无母家为援,内无朝臣相助,生来便是一傀儡,她若登基,太后便可如临朝称制,将朝中大权拢到自己手中。

然而眼下看来,小皇孙并非毫无主见之人,更不像甘为傀儡之人。

第6章 解惑

宫廷险恶,人心鬼蜮。

她入宫前,外祖母这般言说,入宫后,她也学着算计人心。但刘藻竟不觉有甚不好,她想活下来,总不能盼着他们轻轻将她放过,她总得做些什么。

然而她的心思,却被中黄门一眼看穿了。年少不经事,总难免胆怯。刘藻面色苍白,缓缓道:“藻长于寒庶,不知宫中事,不知天下事,太后确实择错了人。”

她避而不谈收拢人心之事,只言她无为君之才,太后选错了人。

中黄门目光幽深,思量半晌,方道:“便依皇孙,皇孙勿忘仆臣今日之助。”

说罢,目视那几名宦官,令他们放开胡敖等人,而后道了声告退,匆匆而去。

中黄门退让,并非就是转投刘藻,而是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退一步,与刘藻人情,来日刘藻若能恢复圣天子尊严,他自是以此立功,若不能,他也亏不了多少。

说到底,举手之劳罢了。

刘藻看得明白,她精心算计之事,于旁人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如此对比,真是令人沮丧。但刘藻没有沮丧太久,又振作起来。

至少她成功了。

胡敖等人上前,拜道:“多谢皇孙相救。”

刘藻将目光自院门处收回来,胡敖等人伏在地上,她只能看到他们冠上的后翼。她并未立即令他们起来,而胡敖等人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较之先前,又添十分恭敬。

刘藻微微抿唇,道:“不必多礼。”

四人这才起身。他们已明白了,皇孙兴许比不过太后权重,但也能定他们的生死,甚至能在危急之时,救下他们。

刘藻返回榻上坐下,她又开始思索。

好奇的少年往往想得多,沉稳而好奇的少年,想得则要更深。

刘藻总是在思考,多看多听少说,她自幼便是如此,想来是天性。

这回,她想的是皇帝离去前那番话。他话中所显露出厌恶与恨意,似是血蛭般,吸食在刘藻身上,使她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般不安。那恨意似乎不只是因她入宫,纵然她不入宫,他也是这般厌她。

“皇帝很讨厌我。”刘藻喃喃自语。

她想得有些入神,耳边忽有人出声。

“陛下,李夫人孙也。”是公孙绰的声音。

刘藻回神,望过去,问道:“李夫人?”

胡敖神色动了动,但他未开口,也未阻止公孙绰继续说下去。

“李夫人是武帝宠妃,与、与卫皇后很像。”

刘藻产生了兴许,笑着问:“相貌很像?”

公孙绰摇摇头:“李夫人要美上许多。”她说罢,显出不安的神色来,道,“婢子、婢子也只听闻老宫人闲暇时说起。”

她瞧上去,不过十八九岁之龄,入宫怕是还不足十年,自然未曾亲历武帝朝之事。

刘藻一点也不失望,也没有立即去探究她口中之言是真是假,而是十分有兴趣道:“不要紧,你说下去。”

公孙绰见此,也稍大胆了些,将她所知,全说了出来。

武帝的皇后卫氏,讳子夫,原是武帝长姊平阳公主府上的歌伎。一日,十八岁的武帝驾幸公主府上,来看望阿姊。平阳公主择出十余名良家子,欲献与武帝。然而武帝皆不满意,却独独看中堂上吟唱的卫子夫。

卫子夫由是获宠,武帝回宫后,公主将她送入宫中,临别时,还曾赠言:“即贵,无相忘。”

子夫入宫,渐渐获得宠爱。而武帝雄心显露,欲对年年进犯的匈奴用兵,子夫的弟弟卫青当时在建章宫任事,因故入武帝眼。卫青果敢勇猛,且冷静知兵,是个天生的将帅之才,武帝待他恩遇有加。

之后,皇后陈氏以媚道害人邀宠,又在宫中行巫蛊之事,武帝闻知大怒,废皇后陈氏,令她退居长门宫。

陈氏被废,后位就空了出来,那时子夫已承宠十年,又为武帝诞下长子。武帝登基十二年,年已二十九,方得一子,大喜之下,取名为据。

不久又立卫子夫为后。

卫氏一跃为外戚,显赫无双。但卫青却不似寻常外戚那般,寄居于裙带之宠,而是身着戎装,挥师北上,十数次出生入死,驱逐匈奴,报效君王,使边境百姓不受外虏来犯之苦,使堂堂大汉洗刷和亲之辱。

卫氏一门,五人封侯,成为朝中极贵。

刘藻听得认真,闻卫青之名时,她的目光便愈加专注。外祖母常与她讲故事,大将军卫青的名字时常提起,刘藻对他很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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