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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不要来攻略我!(105)

明慧禅师的尸体,就放在讲经堂旁的厢房中,前几日云起还在这里喝过茶,聊过天。

厢房门口守着几个禁卫军,见云起和刘钧过来,施礼道:“参见大皇子殿下,国师大人!”

而后掀开门帘。

听到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齐齐起身,各种称呼响起。

“国师大人,大哥!”

“国师大人,大皇子殿下。”

“师叔,大皇子殿下。”

厢房中人不少,分量最重的,是四皇子刘钦以及一位着三品官服的大臣,大约是顺天府府尹或刑部侍郎,另外还有仵作、捕快,以及几位高僧。

普泓也站在一旁,面容平和依旧,身后站着两名捕快。

见云起看向普泓,刘钦道:“国师大人……”

云起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目光落在身上只剩两件亵衣,且上衣松脱,被侧身放置的尸体上,又看了一眼案上的瓷盘,瓷盘中放着一枚沾血的银针。

名义上来说,这里云起的身份最高,是以他不落座、不发话,所有人都只能站着,看着这个进门后就一语不发的少年。

只见云起的目光又落回尸体身上,淡淡道:“自杀。”

语气虽平淡,却不容置疑。

“国师大人!”那个云起分辨不出身份的三品大臣皱眉道:“这个案子下官等人已经有了眉目,也初步断定了凶手……国师大人忽出此言,会不会太过武断?”

一个半个月前还一文不名的山野少年,忽然间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师,朝中大臣少有服气的。

加上这少年空有国师之名,手上却无半点实权,若不是他身后站着陛下和定国公,他们甚至连表面的尊重都懒得维持……

结果这小子,居然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对他办的案子指手画脚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起却不理他,目光转向刘钧、刘钦,道:“两位皇子认为呢?”

刘钦微微一笑,道:“国师大人的判断,自然不会错……那就是自杀吧!”

刘钧一阵挠头,最后索性放弃,烦躁的一挥手道:“你们说是,那就是吧!”

“荒谬!”三品官服的大臣愤然道:“人命岂可如此儿戏,老臣为官数十载,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断案的!”

一个进门连案情都不问,直接一句“自杀”,剩下两个跟着附和“那就是吧”……天底下哪有这样审案的!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又将矛头对准云起,道:“如今案子已经告破,人证物证都已齐备,凶手业已擒拿,国师无凭无据,开口就是自杀,莫不是想为同门开脱吧?”

这件事,就算告到陛下面前,也是他一百个有理!

“为同门开脱?”云起讶然道:“所以你说的凶手,竟然是指普泓师侄?”

三品大员冷笑道:“国师大人何必装傻?国师大人大驾光临,难道不就是为了……”

“放你娘的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皇子暴怒打断,骂道:“国师大人是被本王请来的!

“本王快马赶去苦渡寺的时候,你们连凶器都还没找到呢!一路上国师大人和本王寸步不离,本王都不知道你抓的凶手是谁,国师大人怎么可能知道?”

三品大员道:“或许国师大人早就知道……”

话未说完,云起的目光就已经看了过来,三品大员不知怎的心中一凛,后面的话便缩了回去。

只听云起平静道:“这位大人污蔑普泓师侄还不够,竟然还想将我也牵扯进去?”

三品大员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微一拱手,道:“方才的确是下官冒失了,国师大人还请恕罪。

“只是国师大人,臣觍为顺天府尹,治下出了命案,不敢不问,亦不敢不慎。臣循着证据拿人,何来污蔑之说?”

云起点头,道:“原来是顺天府尹大人。”

又道:“府尹大人所谓的证据,想来就是这枚银针?”

顺天府尹沉声道:“不错!杀死慧明大师的凶器,就是这枚银针。

“这种银针乃是针灸所用,柔软纤长,想要隔空刺入人体,取人性命,非绝顶高手不能。而根据伤口的方位,有可能出手,且拥有此等内力的,唯有普泓大师一人,且……”

云起接口道:“且普泓师侄一向精于医术,不管去哪里,都会随身携带几根银针,以便随时治病救人之用。”

顺天府尹颔首:“正是!”

又道:“以下官看来,此案证据确凿,案情分明,实在没什么……”

云起打断道:“府尹大人说人证物证俱在,想来已经派人搜过普泓的随身之物了,可有收获?”

顺天府尹微微示意,一个捕快上前,将手里捧着的小布包打开,里面只有几件零散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大大小小的银针。

云起拿起一根小针,问道:“府尹大人可认得此物?”

顺天府尹怒道:“国师大人何以戏弄下官?”

云起点头道:“原来府尹大人认得。”

轻轻放了回去,道:“这是缝衣针。

“我不知道其他寺院的僧人有什么样的习惯,但苦渡寺的和尚们,出门时行囊中总少不了针线等物。”

他看向剩下几位僧人,道:“敢问诸位大师,此行可曾携带针线?”

几人颔首,答道:“贫僧虽未随身携带,但与贫僧同来的弟子身上却有。”

“贫僧行囊中也有此物。”

“贫僧亦然。”

云起看向顺天府尹,道:“不仅出家人如此,想必府尹大人离家时,身边的从人身上,也会携带此物吧!”

顺天府尹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皱眉不语。

只听云起道:“方才府尹大人说,银针长而柔软,隔空伤人不易……但缝衣针却不然,能用此针隔空杀人的,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怕就有一掌之数。前来参见佛会的高僧中,有此本事的更数不胜数。

“若果然是普泓动的手,他只要用缝衣针,谁会将‘凶手’二字,和他联想在一起?

“府尹大人,你说我这位师侄,皇上钦命的苦渡寺主持普泓,到底得蠢成什么样子,才会用唯有他自己才有、唯有他自己能用的银针伤人?”

顺天府尹一噎,道:“或许普泓大师用惯了银针,一时顺手也不一定。”

云起“哦”了一声,道:“原来府尹大人喜欢用‘不一定’三个字,来定人之罪。”

顺天府尹老脸一红,又道:“下官承认国师大人之言有理,但这也只能说明普泓行事不周……要知道所有证据都指向普泓大师,除了他,根本没人能……”

“有,”云起道:“府尹大人似乎忘了,这里除了普泓,还有一个人能做到。”

顺天府尹道:“谁?”

云起伸手一指:“他。”

现在已经可以称为“它”了。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从前——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

顺天府尹皱眉道:“国师大人之言,纯属揣测……”

“难道府尹大人的话,就不是揣测?”云起道:“按府尹大人的逻辑,只有普泓能做到,所以他是凶手,那既然明慧大师一样能做到,他怎么就不能是凶手?”

顺天府尹有些不耐烦道:“可明慧大师,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那普泓师侄好端端的,又为什么要杀明慧?”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看是府尹大人你,别有用心吧?”

“本官秉公办案,国师大人不要信口雌黄!”

云起不再理他,冷哼一声:“仵作!”

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仵作一个激灵,忙道:“在!在在!”

云起道:“明惠大师的致命伤在何处?”

仵作道:“银针从左肋之间刺入,应是伤了心脉或肺脉。”

云起道:“这样的伤势,从受伤到死亡,最快要几息?”

仵作结巴起来:“五……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