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的事,显然是一个局,一个针对齐玉和长公主的局。
布局的人只要不像齐玉这么蠢,就该知道齐玉带的那些乌合之众,加起来都碰不到云起的一根头发丝儿。
设局之人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让潜帝亲眼看看,齐玉是怎么仗着长公主的势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甚至草菅人命的,让潜帝亲眼看看,他的禁令,他的底线,在齐玉和长公主耳朵里,就和放屁一样。
经此一事,潜帝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信任、看重长公主。
这里面的玄机,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云起没想到,布局的人,竟然会是刘钺?
刘钺没料到云起会当着潜帝的面,断了齐玉一只手,以至公主发疯,秦毅出手,云起差点丧命,所以才会说这句“对不起”?
以此推之,赛马场的事,也和刘钺有关?
赛马场的事,云起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若说这件事背后无人,只是那个骑手动了贪恋,独自做下那么大的局,云起觉得可能性不大。
因为处在骑手的位置,想不动声色的挣点银子再简单不过,悄悄发大财不好吗?何必像这样弄得满城风雨?
可若说他背后有人,那人的目的何在?
这件事里,除了潜帝和云起,几乎人人都是输家,他为什么要做毫无利益的事?
但如果是刘钺的话……想起自己这位“师兄”的种种难以理喻之处,云起微微皱眉:或许那个人,根本什么好处都不想要,只是处心积虑的,要对付长公主这个人罢了。
赌马一事,让长公主在权贵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在百姓中的名声扫地,如今齐玉一事,又让长公主和潜帝之间,生了间隙。
长公主手中本来就没有实权,全凭身份和皇帝的信任,才能高高在上,超然出群臣之外。
如今因为这一连串的打击,短短半个月之内,她的声势就足足弱了大半,加上儿子残疾,丈夫被贬……如果不是还有嫡长身份撑着,她的话,还有谁听?
长公主风光了一辈子,若真的让她回家相夫教子……怕是对她而言,和杀了她没什么区别吧?
只是云起想不通,刘钺为什么要对付长公主?
他不记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啊?
云起一扶额:真是的!这些破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练字去!
云起刚一起身,就看见大和尚伸着懒腰出门,道:“走!走!吃午饭去!那天那个余婆咸菜,又好吃又送饭,和尚吃了上顿还想下顿,只想想口水都要出来了……”
云起道:“师傅,等三十的晚上,我给你用余婆咸菜包饺子吃,一口下去,那个香啊……”
和尚吞了一口口水,连肚子都开始‘咕咕’叫,道:“还等什么等啊!晚上晚上!今天晚上就包!”
云起道:“好吃的当然要放在三十的晚上再吃!师傅你再忍忍啊!就两天了!”
和尚一挥手,道:“三十的晚上,咱们不在寺里吃,去皇宫吃大餐。”
云起不满道:“干嘛要去皇宫?我不想去皇宫!”
和尚道:“你忘了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了?三十的晚上要赐宴呢!
又道:“放心,咱就去这一次……有师傅在,你还怕人家把你吃了啊?你去了只管高高兴兴吃你的饭就行。
“宫里好吃的东西多着呢!御厨的手艺可不是吹的,连馍馍都蒸的比外面好吃,更别提点心之类的,而且还有一些外面买都买不到的果子呢!”
云起尝过御厨的手艺,觉得也就这样,咕哝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算哪门子的朝廷命官……”
到底没继续反对,反正只要和师傅在一起,到哪儿吃饭都一样。
又忽然兴奋起来,道:“那我们回来的时候,悄悄藏点吃点带回来,里面肯定有很多莫急他们没尝过的点心!”
和尚连连点头,道:“回头多准备几条干净的帕子,用来包东西!和尚袖子大,兜上三五斤都看不出来,回头让他们吃个够……对了,还有青一他们,也给他们留点儿!”
云起道:“到了那天我也穿大袖的衣服!青一他们更喜欢吃肉,等我看有什么好吃又好拿的,就给他们捎回来!”
第55章
勇毅伯府。
安平长公主沉默的看着亭外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而下, 神色木然。
终于远离了儿子的哭嚎和丈夫的抱怨,她自然也不必再端着那张自信强硬的脸。
当初挑这么个丈夫,就是看准了他内里软弱窝囊,外面口甜似蜜, 让她不必束手束脚,可以舒心自在的过日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成婚之后, 对外,他对她言听计从,对内, 他虽然贪花好色, 但哪怕是再喜欢的小妾, 惹得她不高兴打杀发卖时,也不会多一句嘴。
这勇毅候府, 自她嫁过来的那天起, 就是她一个人的。
这不就够了吗?
至于爱情, 身在皇家,她会相信这种玩意儿?
只是此时此刻, 当所有压力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的时候, 她才开始隐隐有些后悔。那个男人,窝囊无能也就罢了,可连作为男人的担当,也半点也没有!
如今儿子残疾,丈夫降爵, 外面还有一脑门子的官司。
几天前抓回来的马夫,连个屁都没审出来,就熬刑不过死了。
那些参加赌马的人家,隔三差五派人来问,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好像多关心她似的,实际上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最让人恶心的,是门口那些贱民。今天驱散明天又来,关进大牢里也不怕,还在外面磕头谢恩,高喊多谢长公主赐给他一口牢饭吃,不至于饿死街头。
这几天但凡有家有口的都要忙着准备过年,情形还稍好些,等过完年,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想让那些赌棍彻底忘掉他还有个可以拿钱的地方,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这些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皇上和太后的态度。
她承认那天是冲动了些,可是那个贱民,竟然当着她的面断了玉儿的胳膊,让她怎么忍?
却没有一个人体谅她。
皇帝怪她不会教儿子,不识大体,太后怪她得罪了度海大师。
家里两个男人,更是一个哭着喊着让她帮他报仇,一个催她赶紧想辙把他的爵位升回去,说他出门喝酒都没脸,又问门口那些贱民怎么还不打发了,害的他连朋友都不肯登门了!
这哪里什么是亲人,分明是仇人!
可有什么办法,丈夫是她自己挑的,儿子是她自己生的……连诉苦,都拉不下这个脸。
侍女的声音在亭外传来:“公主,顾七小姐在外求见。”
长公主不耐烦的皱眉,“不见”两个字正要脱口而出,却又顿住,道:“请她进来。”
先有定国公府的枣泥糕,后有秦毅的几次上门求购,顾瑶琴的禁令就这样不了了之,只是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到处走动,这还是她半个多月来第一次出门。
跟着下人到了风雨亭,就看见长公主倚着栏杆坐在亭子里,愣愣看着外面的飞雪,眉宇间隐隐带着几分倦意。
顾瑶琴盈盈下拜:“瑶琴给表……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长公主回头,对她招招手,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也顾不上你……难为你还想着来看我。”
顾瑶琴心有戚戚焉,这些日子,诚然她那边是凄风苦雨,长公主这边,也从没消停过,
先是香皂铺子关张,紧接着齐玉输钱,再然后“假摔出老千”的事情曝光,公主府被讹,再然后,齐玉被断臂,驸马被贬爵……
这一件接一件的事儿,不管放在谁身上,都要心力交瘁。
想到这些,顾瑶琴对长公主的怨气倒是消了大半……谁家里接连出了这么多的事儿,还能想着拉拔别人?
“……过来陪我喝杯茶。”
顾瑶琴应了一声,进亭子坐下,侍女进来奉了茶,又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