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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143)

一个月,差不多也就够了。既可以监督着徭役挖凿出偌大的蓄水湖泊,也够太子纳娶富贵新妃入门。

她毕竟顶着个太子宠妃的名头,杵在那太子府里,却要叫太子左右为难,毕竟前几日还恩宠有加,新人入门,他就冷落了旧人,有置太子于薄情不义的嫌疑。

可若她称病避人,真身再出走洛安城,就解了太子的尴尬,让凤离梧可以心安理得,自然而无顾忌地宠纳新人。

这般善解人意,姜秀润自认为做得是滴水不漏。

反正质子出门的报备,她已经在昨日呈交给了礼司。

到了第二日,她便带着侍女随从先去农司与其他官吏汇合,然后一行人准备开赴出城。

只是太子派来的侍卫也才知姜秀润有出城的打算,心有疑虑,问姜秀润突然出城,太子可知?

姜秀润和婉地说道:“这次出城乃是公干,并非郊游,是必须得去的。太子昨日一直没有回府,就没有来得及说。但是我已经在礼司那报备,法度合理,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回太子府那,等太子回来,跟殿下说一声便好。”

那侍卫虽然奉命监视姜秀润,可是就像姜秀润所言,她这是公事,的确是不好阻拦。于是只好命其他人跟随着姜秀润先出发,他回去禀明太子再追撵过来。

可是当他回转太子府时,太子居然还没有回府。

于是侍卫又一转头,径直去了杨府找寻太子。

凤离梧其实昨夜是故意不回去的。

姜秀润这两日的别扭,他怎么会体察不到?可是这别扭来得毫无缘由,这小女子当真是被他惯坏了。

凤离梧也被她勾起了火气,觉得要冷一冷她。

什么东西来得太容易自然了,都不会觉得珍惜。她是笃定了自己会宠惯着她,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恰好杨家的提议联姻,有意将嫡女杨如絮嫁与他。

凤离梧左右思量,觉得是不错的提议。太子府的确是需要个正头的妃子了。

府里虽有三个侧妃,可是凤离梧一直觉得都不配为正妃。曹溪的蠢笨,田姬的轻浮都让人不能忍。

姜秀润虽然处处可了他的心意,可毕竟是个弱国的质女,无甚依傍。而且她年岁还小,心思活络,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最近又恃宠而骄的厉害,凤离梧认为把她放在正妃的位置上不是宠她,而是害了她。

所以若是能找到一个有真正当家主母风范的女子坐镇太子府,又能容了他的心头所爱,才是最称心的。

那个杨如絮倒是个气度不俗的女子,杨家的府宅家风也最是为人称道,妻妾和睦,嫡庶有序,若是杨如絮有她母亲的一半贤德,便足够了。

抱着冷一冷姜秀润的想法,凤离梧才会破例通宵没有回府。

一夜的时间,也够让她冷静一下,反思自己最近的不妥了。

凤离梧这般想着,却不由自主地吩咐小厮,一会从杨家出来的时候,看看街市上有无卖软炸糕的摊子,若是有,买上一份,要店家多撒些芝麻花生碎。

他记得姜秀润最近好像很爱吃这个,算着时辰,她也该要起来了,正好买回去让她当早点吃……

就在他起身准备回太子府,走到半路时,碰上了找过来的姜秀润的侍卫。

听闻侍卫禀报姜主司已经离城的消息,凤离梧的脸阴沉下来,他猛地将手里那包刚买的炸糕摔在地上——软塌塌的几块,湮没在了马蹄飞扬的灰尘里。

第117章

凤离梧听了侍从的话,一句话都没有说,策马狂追,等赶到城门时,农司的车马已经走了老远了。

不过车马押运着物资,前行的速度并不快,他骑着骏马,若是想追还是能追得上的。

可是凤离梧到了城门处,看着来来往往渐多的行人,也渐冷静下来。

毕竟姜秀润此番出城师出有名,行的乃是公差。可是他不信这样的出行,她会没有机会亲口告知他。

避而不谈,临出发前才差人敷衍他似的告知一下……其心可诛!

凤离梧是越想越生气,干脆调转马头回了太子府。

毕竟当今国储殿下追撵农司主司,不准主司出城公干,绝对能嚼烂各个府宅的牙口。凤离梧也要顾及着影响,不可太过忘形。

倒不如让她先走,再派人去给她送去密信,责令她早日回来便好。

这几日,她总是别别扭扭找不痛快,若是现在回来了,估计也是要平白惹他生气。

凤离梧想着冷静一两天也是好的。

身在外乡城邑,哪里会有在洛安城里舒适?她又不是随着他出巡,那车马随行的规格皆不相同,大约一路的舟车劳顿,待得累得乏了,也消磨了傲气,他再接她回来谈……

凤离梧在城门处思踱时,农司的车马已经到了渡口,等坐上船,便可一日千里,直达汉阳。

秋末的凉意渐起,站在渡口都能感受到这一路的凉意。

浅儿趁着搬运东西的时候,拿着手炉去渡口附近的船家那里寻火添炭。

就在这时,那个去给太子报信的侍从急匆匆地也赶回来了。

不光人是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大包裹。

浅儿好奇,打开一看:有一张整虎皮子制的褥子,听闻是太子在军中督军时所用,赶上野外宿营,帐薄风大的时候,紧紧在身上裹上一圈,便可温暖地囫囵一夜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小巧的炭火小炉子,赶上大锅大灶不如意时,铁质的锅具翻炒些吃食也方便。至于其他一些金膏银药,出门必备的跌打药酒一类,自是零零种种甚是细碎。

浅儿看了看道:“殿下这是不放心小主子出门,怎么跟亲娘似的,尽是牵挂着保饱暖?”

她说完后,却发现自己的小主子没有回话,只是立在船坞头,出神地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发呆。

浅儿摇了摇头,觉得这时的小主子,倒是与殿下的喜好颇同。

姜秀润原本是不打算用那虎皮的。

可是船行驶到了夜幕时分,在小洲停泊歇宿,下半夜的冷意,不光是让乌啼星落,整个人的眼皮都感觉能冻出冰碴子来。

浅儿知道小主子不抗寒,赶紧将那张大虎皮拿出来,严严实实地将姜秀润包裹上一圈。

姜秀润的脸颊在虎皮上蹭了蹭,待得浑身通暖了后,便在声声乌啼里,沉入梦乡。

这一路的车马周折了三日后,姜秀润终于到了汉阳。

这里是大齐两水的交汇处,也是整个水渠工程的关键点。

当地的官员听说农司来人,打发当地的县官前来交接。

不怪当地的郡官惫懒,实在是农司的这趟差事太瘦,无甚油水可榨。他们私下里也是抱怨连连,觉得若是水工司的孟大人来做,岂不是兼济天下,大家一起发财了?

姜秀润也猜到了当地官员心内的想法,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拉着那县官爬上爬下,走遍了整个县城,了解到了当地的水产农作的情况。

在姜秀润的身旁,有几个匠人,拿了许多掺了胶的黏土,不停地在一个大木盘子上打胚子,一路上都没有停歇过。

那县官平日也是走路不多的,如此东走西顾,浑身淌汗如水捞的一般,只哭丧脸问:“姜大人,您这是看够了吗?”

姜秀润仔细看了看匠人捏制的沙盘雏形,不断微笑安慰着县官:“且等等,马上就好,大人再带我们去那边的山头看看……”

等得勘察了地形后,姜秀润笑着道:“本官初来此地,人事不熟,这样吧,烦请大人叫上郡县官吏,今晚我做东,在行馆宴请诸位大人。”

蓄水工程浩大,若不能叫地方官员服服帖帖,无疑缘木求鱼,费力不讨好。

至于拿捏敲打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这是姜秀润从凤离梧那学来的驾驭之道,甚是熟谙。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你若一味要官员们做苦工,也不见财路,怎么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