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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177)

就这么的,闹得人仰马翻的波国王宫终于归于安静。

凤离梧被安排的这处宫闱,也不知闲置了多久,灰尘起了一层。

宫人大半夜起来也是疏懒了打理,只稍微收拾出了些模样,凤离梧倒在床榻上时,都能窥见房梁斜角织网倒挂的蜘蛛。

此时,已经要转天亮,天空却突然落雨。

有诗云:“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虽然月圆落雨甚是遗憾,可身在异乡,住在腌臜的屋室里,听着这雨打屋角的滴滴答答声,让凤离梧的心里发暖,透着异常的亲切。

他的女人,还有儿子便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将他们带回洛安指日可待,再凄冷的雨夜也骤然有些无限盼头。

因为这一夜折腾得人仰马翻。第二日,波国王宫的国君与小王子都懒起了。

宝鲤虽然一早醒了,可是拱到娘亲怀里吧嗒饱了奶水后,还能跟娘亲再懒床一会,只拿小手一下下摸着娘亲的胳膊,便又睡着了。

可惜这偌大王宫里还有一个睡不着的。

凤离梧一早便醒了,这醒来简单漱洗之后第一件事儿便是往姜秀润的寝宫里扑。

可是浅儿守在门外不让,跟在凤离梧身后的窦思武觉得浅儿没眼色,便冲着她低声道:“人家那是夫妻团聚,儿子认亲爹,你跟这死拦着作甚?”

浅儿瞪眼:“我们女王可没成婚,少没得跟国君攀亲戚。这女王王夫的选择,事关国运,且得权衡着呢!我们波国是没有曹姬、田姬、杨家女一流,可诸国的公子,公卿的儿子,也多了去了!甭以为跟国君生了孩子就是王夫正位,能跟女王生孩子的又不是只他一个!以后跟谁生,还不一定呢!”

白浅说话向来能气死三军,凤离梧被他噎得脸儿微微泛黑。

他也是懒得跟她言语,上前便硬闯,白浅哪里肯让,便是抽刀阻拦,可是没有几个回合,就被凤离梧一个巧妙的擒拿折手夺了白刃,卸下了她的一个胳膊。只疼得白浅闷哼了一声。

“这等子蛮力粗糙的功夫,也就是你那主子肯高抬你做将军,若是想拦朕的路,你且还得再好好的修炼一番。”

凤离梧轻蔑地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进了寝宫。这一入寝室,就看到姜秀润母子二人相拥酣睡的情景。

他脚步微顿,静静地看了一会,就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两人身上。宝鲤已然醒了,睁着眼伏在姜秀润的怀里,这时听到动静,一骨碌爬了起来,胖胖的小肚子裹着绣着大鲤鱼的红肚兜,瞪着乌溜溜的眼,正好奇地看着他。也许是父子天性,宝鲤倒没有吓得大哭,大拇指放入嘴中吸吮着,只是直直地瞧着凤离梧。

凤离梧看着宝鲤雪白滑嫩的脸庞,鼓溜溜的腮帮子,胖乎乎的小身子,心中欢喜得不行,俯身伸手就欲抱宝鲤。

宝鲤正心生警惕地紧盯着他,见他靠近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转身趴到姜秀润的头上,用一双小肉手不住地抓扯娘亲的头发,告诉娘亲有坏人上了他们的床。

凤离梧可不管那个,单手一提,将胖小子在空中扯了一条弧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又高高地举在半空,作势要往上扔。

姜秀润这边刚睁开眼,便看见这让人心惊的一幕,连忙起身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说着,一把将宝鲤搂了过来。

宝鲤扑进了娘亲的怀里,才放下心来,又把小手放进嘴里,从娘亲的怀中探出头,好奇地瞅着凤离梧。

刚刚晨起,一大一小的都是慵懒不已,姜秀润也提不起精神挤出些争吵的话语。昨晚的酒宴,姜秀润也未吃下什么东西,一早就饿了,忙唤人准备吃食。

如今这王宫的主人乃是姜秀润,自然是随了主人的性子制定宫规。

姜秀润的早饭都是在床上食的,奶娘将宝鲤抱到一边喝熬得稀烂的米粥配肉糜吃。

而姜秀润往往是披着长衣,由宫人们用竹盐温水服侍着漱口后,靠着床头吃饭,吃完了再洗漱打扮。

今日宫人们也是依着往常的规矩来。早饭备下的一人份,可没给大齐天子带份儿。

凤离梧看着姜秀润的懒样子,倒是想起了她以前在太子府装病偷懒时,也是一整天赖在床榻上吃吃喝喝的情景。

也只有这时,他才能稍稍确认,这个不给他好脸子的女人,的确是他曾经的小少傅。

往日谄媚欢颜美好,却是转瞬便没了踪影。

第146章

不过凤离梧在这里,姜秀润没有心思再如往日一般榻上用饭了。只命人将已经送上榻的小桌子摆在了地席上,然后对凤离梧道:“陛下,您吃了早饭,便请回吧。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在这里也耽搁得甚久了。”

凤离梧正拿起筷子的手顿住了,抬眼看向姜秀润正色道:“朕当然要回去,可必须是带着你和宝鲤一起回去。”

姜秀润直直地望着他道:“你也知这是不可能,我如今为波国国君,岂可随你而去?”

凤离梧觉得这弹丸小国的国君当真是个儿戏。若是今日之前,一早便要冷嘲热讽了,可是现在他在姜秀润面前气息略短,便顿了顿,忍着气儿道:“大齐的疆土比波国辽阔数倍,你随我回去,岂不是比偏居一隅要好上许多?”

姜秀润这次头也不抬,拿起梳子漫不经心地梳头道:“波国虽小,但胜在自在,不必跟什么人卑躬屈膝。我在这里自在,陛下不用费心则个了。”

凤离梧再也吃不下,可他也知不能再跟这女子来硬的了,于是道:“你这话便不对了,以后哪会有人让你卑躬屈膝?”说着,便起身拉着她跟自己一起吃。

早饭做的是水煎的卷饼,里面是波国特有的熏肉。以前在洛安城时,姜秀润曾经教过太子府的厨子这种卷饼的做法,没少做给他吃。

只是那时,都是姜秀润服侍着他吃,亲自用竹刀将卷饼切开,再撒上特制的辣酱蘸着食,再送到他的嘴边。

那时,他只觉得姜秀润有眼色,服侍得周到,让人舒心得很。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换成凤离梧殷勤地将卷饼切开,可刚要撒辣酱,姜秀润便慵懒道:“现在喊得嗓子哑了,不爱吃辣。”

于是凤离梧的手便顿了一下,复又拿起一碟子甜面酱蘸上些许,再送到姜秀润的嘴边。

姜秀润咬了两口,皱眉道:“咸了。”

凤离梧便忍着气儿倒了杯茶送到她嘴边,可女人抿了一口又嫌弃着烫。

凤离梧觉得她这是有些小人得势,故意为难人的劲头儿,便绷着脸道:“差不多便行了,我以前有你这么难伺候?”

姜秀润用巾帕擦了擦嘴道:“不难伺候,只不过是因为我当时服侍的周到,吃鱼想到你不爱吐刺,都先将肉挑好,喝汤想到会烫嘴,也会盛出两碗先晾着,免得陛下喝得起兴却接续不上……”

凤离梧耐着性子听她讲,然后皱眉问:“你是要我也这么般待你?”

姜秀润知他误会了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想让陛下知道,昔日您觉得与我相处的舒爽惬意,并非二人的自然相处,而是我处处刻意地逢迎伏低做小罢了。可是我本性并非如此,也不想一辈子委屈了自己。”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道:“陛下,您可曾想过,您喜欢的并非真正的姜秀润,而是那位善解人意,逢迎拍马的‘姜禾润’。若真是如此,只怕你我迟早相看两厌,生出别离之心。而且……你看,虽然陛下瞧不上波国,可是我却能舒心自在。若是回了大齐,只晨起不下床食饭这一样,恐怕就要被礼官弹劾,面奏陛下不可娇惯宠妃了吧?”

虽然她一再强调以前的那位少傅并非她的本性,但是可以听出,这秀润与禾润的口才都是一顶一的好,

可惜凤离梧听不下去,他强装出来的小意奉承至此,也是用得差不多了,只冷冷瞪着她道:“这难道也要怨我?我可曾故意招惹你?你装得乖巧无比,引得我步步深陷,如今轻巧来句尽是假装的便能了事?看我生出厌烦之心,那看姬无疆,刘佩那等子巧言令色的男子,便不厌烦?他们倒是哪个长得有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