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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197)

他想了想,将像齐朝纳贡的数目改了改,然后问:“这样可得?”

姜秀润一看,减了大半,不过是挂些零头,便也迟疑道:“这样可得?”

凤离梧道:“波国今年刚刚抵御戎国,借口粮食欠收,纳贡减半,朝上的臣子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的性命可是波国的圣女果换回来的,若是追着要钱,朕自然会拿数典忘祖,忘恩负义来怼他们。”

姜秀润却不放心:“你连年用兵,缺了岁贡,账面可能抹平?只怕到头来,臣子已经要有微词。”

凤离梧却目光深远,隐隐透着凶光道:“朕的胃口,可比他们想的大,缺了的钱,自有弥补之处。”

因为涉了齐朝的内政,姜秀润不好再问下去。既然凤离梧大发慈悲,不再收取波国的保护金,她自然何乐而不为。

另外那梁国的岁贡也甚是沉重。当初波国与戎国战得正酣,他却眼巴巴来打秋风,总没有再给梁国金的道理。

反正安息在梁国的眼前,拔刀相向,谅他也不敢轻易出兵波国。是以姜秀润又大笔一挥,省了梁国的这一块。

如此一来,账面骤然宽泛了很多,心情也为之一松。

凤离梧见姜秀润总算是露出了笑意,心里也是一松,觉得这年还能继续过下去,便抱着刚刚睡醒,一路踉跄进来的宝鲤绕圈圈。

宝鲤口齿不清,搂着爹爹的脖子道:“放坨坨!放坨坨!”

凤离梧知道儿子说的其实是放烟花地陀螺,便笑着抱起了小娃娃,去庭院里放烟花去了。

洛安城的行宫里暖意融融,三郡的平川王府却是阴气阵阵。

凤舞手里拿着刚呈上来的线报,一目十行,目光越来越阴冷,最后将线报狠狠摔在了跪在他面前的秦诏的身上。

“没有用的废物!这么简单的差使也能办砸了!那凤离梧怎么会有时疫的解药?莫不是你……泄露出去的?”说到这,他狠狠瞪向了秦诏。

秦诏连忙以头抢地道:“王爷明鉴,我与凤离梧之仇不共戴天,怎么会将解方泄露给他?只是这解方里被称为蒜果的东西,其实是波国的特产蒜梨。波国的女王姜秀润当初来洛安时便带了许多,许是发现了这东西能避时疫,她便熬汤赈济了吃不起药的灾民,歪打正着,解了王爷您的布局。”

凤舞听后,沉默了一会。

精心布置的连环大局,原本天衣无缝,既可让洛安城时局动荡,又可动摇臣民之心,若是弄好了,甚至能要了凤离梧的性命。

可是偏偏被那个姜秀润不废吹灰之力便给解了。这让凤舞能说什么?除了说这女人实在是旺夫,实在是别无他言了。

凤舞如今最最后悔的是,当初掳了她时,不该让她有逃脱的机会。若是一直将她绑缚在身边,也许她的心里装得全是他了。儿女也该成双成对的了。哪里会像凤离梧那般的不济事,这么多年,只崩出一个儿子来?

这么一想,倒是牵起了相思的肚肠,不由得站起身来,手里抚弄着一架凤尾琴——这琴是当初她被迫留在他身旁时,日日为他抚弄的,根根琴弦都被佳人纤指抚弄过。

平日里,凤舞都不许人擦,只是时不时会自己抚琴一曲,相思袅袅之音中。

秦诏在一旁冷眼看着,突然开口道:“另外,杨家如絮小姐被凤离梧退婚,她委托我给王爷您捎带一封书信。”

说着,他便将书信掏出来,递呈给了平川王。

凤舞接过书信一目十行心不在焉地看着,只觉得这书信里的文字骤然增温了不少,再不见往日爱搭不理的敷衍。

他将信扔甩了回去,示意着秦诏也看一看,冷笑道:“倒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眼看着嫁给凤离梧无望,便跟本王殷勤了起来,这种女人,也难怪凤离梧看不上……”

说到这,他又想到了姜秀润,只叹惋自己如今虽然美色环绕,可是论起来都是副空空的皮囊,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第163章

凤舞自诩情种,可是偏撂着真正跟他有私情的杨家小姐不管,独独相思了一会姜秀润。

不过,最让男人心醉的自然还是万里锦绣的河山。

凤舞深知若是位登九五之位,美人也是信手拈来。

可若想造反,不可一人太出挑,他暗地里与齐朝的世家都通着暗信。

而世家的意思大都是与杨家一般,貌似不偏不倚,其实都是在等待观望。

凤舞并不心急。那稳坐洛安繁华之地,看着美甚,不过是坐在滚烫的炕头而已,而那些世家们的微妙的态度变化,就是在给炕头加热呢。

大齐打下魏国,虽然弥补了些亏空,可是魏国也不算是什么精装的肥肉,相较之下,便是杯水车薪。

他听闻凤离梧已经减免了波国的赋税,不由得冷笑连连,

当真是被女色冲昏了头脑的。凤离梧减了波国的赋税,那其他纳贡的小国心内岂会平衡,大约也是要闹着减税的。

如今他联络了韩国与燕国,只要这两个大齐的昔日盟国愿意倒戈,那么三郡的划疆而治便稳矣。

想到这,他觉得又该庆幸那凤离梧只属意姜秀润,竟是跟曹姬与田姬不肯虚以委蛇,所谓的盟国,裂痕隐现。

是以波国的姜秀润,的确是旺夫之相,竟然知道她未来的丈夫到底是他凤舞,便是这般的旺他。

凤舞想到这,心里倒是变得舒畅了些,只挥手让秦诏下去,抚着凤尾琴,弹奏起姜秀润最爱弹奏的高山流水。

再说远隔千里的洛安城的灯会伊始,也是城里的贵子们跃跃欲试,相看贵女们的时候了。

再也没有比街头相逢,灯下嫣然一笑的邂逅来得更自然的了。

以往身在洛安城的质子们在这般节日里,除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外,更要谨言慎行,不得招摇。自然是与满街市的华灯霓裳无缘。

不过姜秀润现在乃是以贵客身份入齐,自然是不会受了拘束。甚至内监一早就派人拿了华灯册子,让姜秀润拣选着中意的,到时候内监自然让手艺精湛的宫人们扎出,挂着波国行宫的字号,立在十里长街的显眼处。

姜秀润前世在洛安城里甚久,却从未曾以自己的名义立过花灯,倒是新鲜,便是捡着图册的花样子,选了个百雀绕枝头的灯式样。

雀儿在波国是代表吉祥的鸟儿,当年圣女带着波国子民踏上中土时,便有百雀在前方引路。

姜秀润一看便喜欢这图样的好彩头,便选定了这盏灯。

虽然灯的大件都由灯匠来做,可是灯上走马观花来回绕转的灯谜却要姜秀润来题写。

姜秀润写好了后,便命侍女挂起来欣赏。她自认自己文采欠缺,是以那灯谜是凤离梧帮着撰写的,她只负责用娟丽的字体誊抄上便好。

每当灯会,都有各种赏评灯谜对联的文会。姜秀润看着自己的字,觉得笔力又有进步,有些飘飘然,竟然想亲自听听路人的夸赞。

是以干脆摒弃了裙装,又重新穿上了许久不曾穿着的儒生长袍。

最近洛安城里的贵子们流行登高屐。

姜秀润也赶了时兴,脚踏高齿木屐,显得少年般的身形更加挺拔。身着的这一件,乃是赭红打底儿的曲裾长衣,下摆细绣祥云卷鹤的花纹,长发束冠,斜插白玉发簪,只衬得公子温润如玉,搭配着一件白貂大氅。

这般打扮走在街市上,竟是引得那些未婚的姑娘们纷纷偷眼打量,只是红霞飞腮,不错眼儿地看。

浅儿也学了主子,做了男儿打扮,她的个子极高,束胸之后显得膀阔腰圆,一身黑色猎装倒是比她的主子还像男子。直让姜秀润叹惋:可惜了那对上好的美胸和纤美的腰身!

今日在长街上闲逛的达官贵人们都不坐车,只是由仆役跟随闲庭信步走在长街上赏灯。

自然有不少昔日与农司姜少傅同朝的官僚,与作翩翩少年打扮的姜秀润打了个照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