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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53)

于是这事随着圣旨下达,便这般敲定下来了。

姜秀润听闻这事时,还有担心,侧面问过太子。

其实依着凤离梧的意思,让那个什么姜秀瑶意外离世便好了。

只是现在疯传波国质女驿站产子,若是这儿关头,她突然死了,反而洗不清嫌疑,让姜秀润遭受牵连。不过这事也简单,找一个舞女冒名代替。浓妆重彩歌舞一场,搪塞过去便好。

到了端庆帝寿宴之日,群臣朝拜,身在洛安城里的各国质子们也是纷纷身着各国礼服,前往宫中拜贺。

姜秀润虽然是太子府的少傅,但更是波国质子,是以她那日是与哥哥一同入了皇宫。

从入宫的那时起,不知为何,姜秀润的眼皮就在跳,总觉得今日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宫宴进行了一半,突然有人在身居高位的凤离梧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凤离梧神色凝重,匆匆而去。

姜秀润原是没有在意,只是她发现,那田莹竟然在冲着她笑,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却带着一丝快要扬眉吐气的恶意。

姜秀润太熟悉田莹的这种表情了——前世里,她每次与曹溪恶斗,在人前让曹溪这个太子妃颜面扫地时,便是这样拼命克制得意的表情……

只是姜秀润不懂,田莹这一世,为何开始处处跟自己作对?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快到了波国质女献舞的时间。姜秀润的心也越来越慌。

最后,她干脆先是借口探望王妹,去了姜秀瑶等待觐见的偏殿。

只是恶露未止的姜秀瑶并没有露面,凤离梧找来的代替姜秀瑶的舞女正坐在里面静等。

说起来,替殿下办事的人也算精心,找来也是来自波国的舞女,天生的纤秀身材高挑,带着波国人特有的参杂了些许波斯特征的轮廓分明。

只是不知为何,从姜秀润进来的那一刻起,便痛苦地趴伏在桌案边。

姜秀润走过去一看,顿时唬了一跳,原来那舞女雪白的衣裙之下,竟然汩汩躺下一丝血水。

跟在姜秀润一旁的姜之也慌了神,只不知所措问:“可要找郎中给她看看?”

这个关卡哪里能找郎中?

姜秀润连忙蹲下细问,这才知方才有人送入茶水,她饮了后就变成这般模样。

姜秀润端起那桌上的残茶,细细嗅闻,立刻发觉里面以后活血通窍之物,而且味道浓重,药性必然甚是霸道。

就连这身体健康的女子饮下一杯,都立刻催出的癸水,若是刚刚生产的女子,岂不是血崩不止?

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开始献舞,就算她拿着这杯残茶也是满嘴说不清楚,更何况现在倒下的还是个冒牌货。

端庆帝早就听闻了波国质女产子的传闻,今日只要质女在歌舞时身下有异样,那么圣上在文武百官面前无论怎么处置她和兄长这两个波国质子,都无人能阻拦。就连太子都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

姜秀润想到这,惊出了满头冷汗,挥手叫侍卫去找太子,却得知太子并不在殿中,似乎是被人找去哪个偏殿,有要事详谈。

就在屋内一团乱时,内侍突然来催促,叫波国质女觐见,为圣上献舞。

那一刻,就连姜之都急得差点掉下眼泪,只待上殿,披散了头发,跪伏在端庆帝面前,亲自向陛下请罪……

再说前殿,方才的歌舞方歇,大内的侍官便高声念到“波国质女姜秀瑶为陛下献舞!”

可尖利的声音过后,众人闪眼看向大殿门口,并无人上殿。

于是那侍官等了等,又尖利着嗓子高声传唤,殿下依旧无人。

这下,大殿冷场,正在吃酒说笑的众人也察觉不对,殿内渐渐安静,而田莹望着波国质子空空的坐席,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一个卖臭后门子的男人而已,也想跟她争抢夫君,他也配!

端庆帝原本差点忘了这茬,现在却因为传唤质女久久不到而火气渐生。

也是,刚刚生产完了的女人,怎么在人前热舞?就是她跳得起来,那身形也走样的难看!可是这般抗旨不尊,刻意不上大殿,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吗?

在一阵沉默之后,端庆帝脸色铁青,大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之上,正要开口说话时,突然殿门口碎铃阵阵——一位面罩薄纱,身着露腰水裙的女子轻轻提着长长的裙摆,在侍官的引领下来到了人前。

当她走入的那一刻,大殿更加安静了。

只见那女子乌黑长发披散,只在耳侧用两只镶嵌宝石的发箍固定。光洁的额头上描画着半开的牡丹花瓣,光洁的脚踝带着成串的金铃,纤腰长腿。

虽然她只是慢慢前行,却足尖点地,步态迷离,腰肢轻摆,举手投足间有股子说不出的风情。

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可是那等子身形,以及露在轻纱之外的那一双明眸大眼,分明彰显出这是位不可多见的妖娆美姬。

第42章

端庆帝在看清来者的俏丽身影时,那怒气倒是缓了缓,可又想起这女子私下生了孩子,那口头鲜没有尝到的怒意又直冲天灵盖。

当下便冷冷道:“听你父王在国书里提及,你甚是擅舞,便舞上一曲,以供众人欢愉。”

那女子闻言到没有给自己找借口,只是深深鞠礼,然后站起身来,来到转身来到大厅中央,静等音乐奏起。

之前也有质女献舞,所跳的乐曲皆是和缓舒放。

可是当这波国质女上场时,音乐之声陡然一变,竟然是肃杀而紧凑的鼓点——曲子并非什么波国风情的舞曲,而是大齐军民耳熟能详的阵前曲。

而方才还曼妙纤柔的弱女子,在音乐响起时,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竟然随着音乐声跳起了军舞,只是这军舞倒是带着异国的风格,只见那女子在愈来愈激昂的鼓点里,跳着雄健而充满力道的舞步。

这舞向来是男子所跳,观者都没想到由一个女子来跳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那波国的质女长腿曼妙,实在是比较一般的女子高了些,才会举手投足间舞出别样的风情,而且那种扎实的功力,可以看出也的确是精研舞蹈,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竟然将一个独自前行,与敌负隅顽抗的士兵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么大开大合的跳跃动作,若是一个刚刚生完孩儿的女子,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舞固然很精彩,可是……有些不合时宜,这帝王的寿宴上,怎么能跳这么肃杀的舞蹈?

一曲跳罢,波国质女的气息仅仅变得有些急促而已,她走上前去再次向帝王施礼。

端庆帝虽然被女子歌舞时的曼妙舞姿惹得直了眼,可是面上依旧阴沉道:“朕的寿宴,为何跳这么肃杀的舞蹈,这舞,也是你父王安排下来的吗?”

女子从容开口,那声音清丽而带着波国所独有的口音:“并非父王安排,而是我到大齐后,心有所感,临时换了曲子……”

端庆帝挑眉道:“有何所感?”

那女子顿了顿道:“想当年,波国有难,大齐先帝派来雄兵为波国解难,波国上下黎庶皇族皆夹道欢迎,大齐的操练的舞曲,就连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都会哼唱。别人听了大齐的军乐,感觉的是肃杀可怕……可我们波国子民听到了,却是觉得莫名的心安,只因为大齐在波国子民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是……”

说到这,那女子突然落下眼泪,打湿了轻薄的面纱,哽咽继续道:“我一个弱质女流,初来大齐,不知是不是礼数不甚周详,得罪人而不知,竟然有人谣传我在驿站生子,惹来帝王的厌弃……若是背负这样的肮脏的名声,我便要给我的父王与母国招来罪过,惹得帝君震怒,到时候大齐的兵马来到波国,那雄浑的军乐带来的将是无情屠戮,孩童们再也无法在这乐曲中欢快起舞,想到这,我便忍不住悲伤,想要在这从小听到大的乐曲里,再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