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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100)

“我就等着看羽汐给我带一什么玩意儿回来。”郑志杰恨恨地吸了口雪茄,“臭小子,敢泡我闺女,管他是不是外资银行高管,管他爸是不是国际刑警,进门先打断腿!”

郑志卿点点头:“齐老的龙头手杖我给你放鞋柜边上了,悠着点使劲儿,注意你那心脏,不行我替你揍他。“

郑志杰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打虎亲兄弟,关键时刻,还是亲哥们给力。

可等禾羽汐把男友带进家门,郑志杰伸向龙头手杖的胳膊却被禾宇一把拍开。这位名叫丹尼尔的中法混血小伙中文说得挺利索,进门就叫爸,还给了禾宇一个热情的拥抱,哄得丈母娘笑眯了眼。郑志杰的白眼不敢当着闺女面翻,只好硬挤出丝笑,僵着胳膊跟未来的女婿握了握手。

要说这小伙子单看外表真是没的挑:目测一米九的个头,黑头发绿眼睛,长得要多精神有多精神,西装笔挺,从头到脚透着股子精英范儿。

禾羽汐的性格跟何羽白差不多,都是内敛型的。可从她的表情上能看出来,沐浴在爱河里的女人有多么幸福。

“多好的小伙子啊。”禾宇望着甜甜蜜蜜靠在一起女儿女婿,一脸的心满意足,“我看配咱家羽汐没问题。”

“我上楼吃片药。”

郑志杰觉得自己心脏病又要犯了。

人都齐了,落座吃饭。作为一家之主,郑志杰为在座的陌生人们彼此引荐一番,尔后举起红酒杯祝愿所有人新年快乐,宣布年夜饭正式开席。一时间桌上觥筹交错,气氛和乐融融,就连两位一直拉着冷脸的准老丈人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等明年有小的了,更热闹。”何权对禾宇说。

禾宇点点头,笑着问何羽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

何羽白红了耳根,侧头看看冷晋,没说话。冷晋还没求婚,这话他没法回答。

莫一凡见小的不言语,在旁边接下话:“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定吧,我们做老家儿的,再催也没用。”

“爸,这事儿可不就得你们定么。”冷晋悄悄在桌子下面拖住何羽白的手,“我们随时都可以。”

这是冷晋头一回喊莫一凡“爸”,他自己没在意,可莫一凡却红了眼圈,话全都梗在了喉咙里。郑志卿在对面干咳一声,然后被何权掐了把大腿,只得干巴巴地挤出个笑。

眼见气氛又开始尴尬,莫一凡轻拍冷晋的胳膊:“阿晋,替我给郑董他们敬杯酒。”

冷晋站起身,以茶代酒敬大家。在座的都知道他不能喝酒,万一有急症需要回去,晕晕乎乎的怎么拿手术刀?

身为中法混血,丹尼尔不是第一次过中国年,知道饭桌上的规矩。他看冷晋敬完酒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从郑志杰开始依次敬下去。到了莫一凡跟前,他听对方和自己说法语,顿时有了种亲近感。

“祝您万事如意。”他对莫一凡说。

莫一凡举起酒杯,笑盈盈地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多喝,你随意就好。”

“这样,那您别喝了。”

丹尼尔随意地按住莫一凡的手腕,眼神忽然一滞——他看到对方的手腕内侧有一朵缠绕着荆棘的玫瑰刺青。

这个人,该不会是……

丹尼尔压下心中的疑惑,将一圈酒敬完,然后说要给双亲拜年,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过了一会他返回饭桌,弓身在郑志杰的耳边轻声说:“爸爸,有地方可以私下谈谈么?”

郑志杰差点被这声“爸爸”喊犯了心梗。

本以为丹尼尔是要以女婿的身份和自己来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可没想到书房门刚关上,郑志杰就听到他说:“爸爸,您家里,有个罪犯。”

郑志杰顾不上心梗的事儿了,皱眉问:“谁?”

“那位莫一凡先生,哦不,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叫这个名字。”丹尼尔将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郑志杰,“他有十几个化名,曾是我父亲退休前追踪多年的嫌犯。刚和父亲通过电话,确认他是被判终身监禁,应该还关押在博涯海上监狱里才对。”

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张莫一凡多年前的标准嫌犯照片,郑志杰心里忽悠一下拧出个问号。

“他犯了什么罪?”

丹尼尔直白地告诉他:“伪造艺术品、支票以及盗用他人身份,在欧洲各国行骗逍遥法外多年,共计造成了数亿美元的损失。从我少年时代开始,父亲的书房里便贴满有关他的线索。我是看到他手腕上的玫瑰刺青,想起书房里贴了张一模一样的手绘图才去向父亲求证。刚刚父亲告诉我,正是靠众多事主指认的这个特征,才将分散在各地区的案件联系到一起。”

“……”

郑志杰眉头紧拧,搓着下巴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可热闹了,家里居然有个本该被关在监狱里的罪犯!

就在他琢磨着要找哪条路的关系来管这件事时,丹尼尔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丹尼尔面带愧色地对他说:“抱歉,爸爸,我冲动了……父亲刚和检察官确认过,莫先生以协助国际刑警追查伪造艺术品和金融凭证的罪犯为交换条件结束了刑期,他现在是自由人。”

闻言,郑志杰抬起手。

“不,这事儿你做的对,我们家不能跟诈骗犯有来往。”

TBC

第78章

从书房里出来, 郑志杰看到莫一凡正在二楼走廊上观赏自己亲手为禾宇绘制的《三途·彼岸花》装饰油画,于是示意丹尼尔先下去。丹尼尔与莫一凡擦身而过, 不动声色地冲对方点头致意。

刚在书房里郑志杰叮嘱过他——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甚至禾羽汐也不许说。

站到莫一凡身旁,郑志杰语调轻松地说:“您是专业人士,给拙作提点意见?”

莫一凡轻笑:“多少年没动过笔了, 谈不上专业……这张画的构图和用色都很精巧, 在我看来,足以与大师的水准媲美。”

“莫先生说笑了, 我一个学广告的,画油画顶多是初学者水平。”郑志杰用余光打量着对方的表情。

莫一凡微微侧过头, 眉眼含笑地望着郑志杰, 那神态使得虽已年华老去的容颜有了份独特的风情:“画作的水平,不能单一的用技巧来评价,让观众能感受到创作者融入其中的心思才是重点……虽然是张风景画,但我猜……这是您为了心爱之人所绘。”

郑志杰眉梢微动。他年轻时风流倜傥,应酬又多, 没少混迹风月场所。那里面的姑娘小伙都受过专业训练, 深知如何用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语来打动客人的心。可即便是在花丛里游走多年,他也从未碰过有人能像莫一凡这样, 自然而然地碰触到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怪不得能骗那么多人, 他想, 这人情商简直高得可怕。

见郑志杰不说话, 莫一凡眨了下眼,问:“我猜错了?”

“不,这确实是为禾宇所绘。”郑志杰错开目光,对视状态使得他感觉自己要被对方看透了。

“真是幸运的人。”莫一凡笑叹,“无论是有所爱亦或是被深爱,皆是难得的幸事。”

尽管郑志杰从心底里赞同对方的话,但同时也意识到思路不能被对方掌控,于是话锋一转,问:“怎么不继续吃了?饭菜不合口味?”

“上岁数了,吃不了几口。”莫一凡笑笑,“听禾宇说您是从五星级酒店请来的主厨做这顿年夜饭,实在是太丰盛了,特别感谢您的招待。”

“嗨,家常便饭,谈不上丰盛。”郑志杰压低了声音,“不过肯定比在博涯监狱里的套餐强。”

莫一凡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退后一步却再无路可退,半个身子抵在了围栏之上。

郑志杰往楼下看了一眼,一大家子人围在饭桌边,欢声笑语,没人注意他们。

“您真有本事,把我调查的这么清楚。”莫一凡的声音在一楼笑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冰冷,与他先前那副温和客气的态度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