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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115)

下了门诊,冷晋回病区喊何羽白一起去吃午饭。进了办公室,他看到何羽白背对着门,歪头靠在书柜上。冷晋走过去,刚要张嘴喊他,忽然发现对方居然站着睡着了。

轻轻抽走何羽白手里抱着的书,冷晋打算将他抱进办公室里放沙发上去睡,却还是吵醒了浅眠的人。何羽白一反平日里从不在公共场合与冷晋有亲密举动的习惯,将身体完全靠到了对方的怀抱之中,哈欠连天。

“怎么困成这样?”冷晋抽手揉揉那头卷毛。站在那靠着东西睡对医护人员来说属于基本技能,通常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儿。一般来说是困到极致,大脑突然当机的结果。

何羽白揉着眼睛,懒懒地说:“不知道……正查资料呢,突然就失去意识了……”

“走,先吃饭,吃完去我办公室睡会。”

“不饿,刚钱叔叔给了我一盒酸奶。”

“一盒酸奶够干嘛的?尿泡尿就没了。”

何羽白被他逗笑,终于来了点精神,直起身往自己的办公桌那边走去:“你等下,我先看一眼二十一床的B超结果。”

“血尿待查那个?”冷晋问。

“嗯,我考虑有可能是胡桃夹综合症,让超声科给加急做了个血管B超。”何羽白弓身支在桌面上,调出超声科给的报告,看了一会后摇摇头——侧卧受压时静脉内径只扩张了两倍,不够三倍的诊断标准,还是得上血管造影。

“你下午还有手术么?”何羽白回头问冷晋。

“下午没手术,要跟老季他们开个会。”

何羽白眨巴眨巴眼:“那……能帮个忙,加个血管造影么?”

冷晋偏头笑笑,然后敛起笑意故作严肃状:“何大夫,要都像你似的,今天加一个这个明天加一个那个,还都是急茬的,不是要把你老公累死?”

“看来……你不乐意帮忙?”何羽白扁扁嘴。

冷晋侧脸探身,点点自己腮帮:“呐,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

趁着屋里没人走廊上也空着,何羽白飞快地亲了他一下。然后突然想起办公室有监控,又赶紧去抹冷晋的脸,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自己刚刚的动作从硬盘里擦出去一样。

冷晋笑弯了腰,缓过劲后拖住何羽白的手往门外走:“行了行了,再擦就破皮了。我帮你做血管造影,媳妇的命令那必须得听。”

“你脸皮那么厚,铁刷子都擦不破。”何羽白笑着损他。

“不厚哪能把你追到手。”冷晋刚说完肩膀上就挨了一下——别说还真有点疼。

由于时间较晚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吃饭了,但何羽白还是一进餐厅门就抽回了被冷晋拖着的手。抬眼一看都是熟人,被撞见他们手牵手,怪不好意思的。

点餐台后的姑娘早已同他们熟悉,见人往跟前一站,笑着说:“冷主任,何大夫,怎么这个点儿才来啊?都没剩什么东西了。”

冷晋说:“有什么随便给我来一份就行,何大夫的话……”

“哎呦,没素菜了,鱼也没了。”姑娘歪头望向站在冷晋身后的何羽白,“要不给你来份蛋炒饭?”

何羽白正盯着灯箱上的图片看,摇摇头问:“红烧排骨面还有么?”

嗯?

听到他的话,冷晋吃惊地回过头——怎么个意思,媳妇居然要吃肉!?

TBC

第90章

每周二下午是麻醉肠镜专场, 鉴于何羽白晕血, 冷晋很早便安排他进内镜室工作。内镜室的工作虽不比手术室里的精细, 却也极为考验操作。轮毫米计的息肉和管状腺瘤, 颜色质地与消化器官极为接近, 一不留神便会从镜下滑过,放任其生长,便有可能恶化为肿瘤。

何羽白的最高纪录是一次肠镜摘了十二个息肉和管状腺瘤, 半年后患者来复查,未见遗漏。换好手术服, 何羽白进屋跟内镜室的孔大夫打过招呼, 通知护士安排患者进来检查。

肠道内侧没有感受切割或者灼烧的痛觉神经,可以直接在内镜下操作息肉切除。但做肠镜时会引起牵拉痛, 痛级看齐分娩时的阵痛,耐痛力差的疼起来甚至无法呼吸。

网上有个段子, 说做肠镜给患者疼得大喊“老公!慢点!”, 弄得医生一脸尴尬。为避免忍受疼痛,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做无痛肠镜, 上了麻醉睡一觉就结束了。

所以周二下午的内镜室都是满的, 一间检查室一下午要做差不多十五个患者。万一赶上住院部临时塞人,大夫连上厕所的功夫都没有,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

孔大夫见何羽白哈欠连天,问:“中午得空没休息会?”

“睡了二十分钟, 还是困。”何羽白挤出眼睛里的水分, 继续盯住屏幕,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睡不醒。”

“不行休一天吧,你们一区人最少,大小夜班轮起来太累。”孔大夫摇摇头,“冷主任也是,卡人卡的那么严,去年的实习生一个都没留下,这不是要累死你们几个?我跟你说,可得注意,别以为年轻就不怕玩命。今天上午有个做胃镜的,说是搞软件的,工作忙压力大,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跟你一样才二十七,可胃里没一块好肉,满屏溃疡,立马收三区去了。”

何羽白无奈地笑笑:“其实冷主任最累,但是他要求太高,稍有不满就给人退回去,病区两年没进过新人了。”

说着,他退出镜子,喊护士把人推走再换下一个进来。患者二十出头,看病历是发热三周,腹泻,粪便见潜血,怀疑肠道肿瘤。

“哎,现在肿瘤发病的平均年龄越来越低。”孔大夫边操作边叹息,“吃的都是人工合成的食物,喝的水也不干净,空气还差,全是诱因,可你说,谁能不吃不喝不喘气?”

何羽白点点头,目光紧紧盯在屏幕上。镜子刚进回盲部,他立刻喊孔大夫停手——屏幕上出现了一处溃疡点,潜血可能是因此造成的。

孔大夫看到后说:“可能是肠结核。”

“嗯,稍等,我取个样做活检。”何羽白正要去取抓钳忽然觉得胃酸直往上返,忙反手压住胸口偏头咳了几声。

“没事吧你?”孔大夫关切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中午吃的不舒服。”

何羽白皱皱眉。上一次吃排骨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自从不吃肉之后他对这些东西再没产生过想法。说来奇怪,中午在餐厅看见灯箱上的红烧排骨面照片,他口水含了满满一嘴巴,想吃得要命。吃的时候连骨头都要嚼碎吸走汁水,冷晋看他那饿死鬼投胎般的阵仗,赶紧喊厨房给加了份排骨。

可吃完了又腻得慌,何羽白回病区去护士站问钱越要了两片干柠檬泡水喝,才把腻劲儿压下去。这会站久了,下腹隐隐作痛,但还能坚持。

——唉,真不该一口气吃那么多排骨。

虽然中午没少吃,可在内镜室里干了五个小时活儿,何羽白出来却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到办公室后阮思平看他到处踅摸吃的,拉开专门放零食的抽屉让他自己挑。

何羽白没跟他客气,拿出一大袋牛肉干,没几分钟就吃了个干净。

阮思平愕然:“何大夫,你不是吃素么?”

“就……突然很想吃肉……”何羽白尴尬地团掉手里的空包装袋,扔进垃圾桶。

“这就对了,肉,该吃必须吃。”姚新雨抬抬手,“要说这老不吃肉也不行。我上周门诊收个患者,精神萎靡,全身没一个地方舒坦。老太太快七十了,吃了六十年素。检查报告一出来,严重营养不良。回家吃一礼拜肉,今儿来复查,好么,比我都健康。”

“人是杂食动物,消化系统对微量元素的摄取已经在进化中形成了固定模式。”徐艳在旁边接下话,“各种酶的形成不是说这几代人能改变的,一味的宣扬素食才健康,并不科学。”

何羽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其实不纯吃素,也吃鱼、海鲜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