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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23)

何羽白被冷晋的话噎住,气鼓鼓地嘟起嘴,那样子在冷晋看来活像只小河豚——还是烫了头的河豚。

冲何羽白面前的青椒土豆丝盖饭抬抬下巴,冷晋憋住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勾出的笑意,说:“赶紧吃,天凉,冷的快。”

朝旁边吹出口气,何羽白刚吃了一口,看到冷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嗯,我在对街吃饭呢。”听着电话,冷晋拧起眉头,“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他撂下筷子,起身对何羽白说:“急诊有事儿,我先过去,你接着吃。”

“不吃了,我也去。”何羽白说着要起身。

冷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回到位子上,命令道——

“我请客,不许浪费。”

TBC

作者有话要说:请人吃个青椒土豆丝盖饭有什么好牛气的……

烫头的河豚……冷主任你就作……

第20章

离着急诊还有十几米远,何羽白就听到里面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他紧跑了几步冲进大厅,却又被地上蔓延的血迹劝止于急诊抢救室门外。

他现在知道为何冷晋不让他跟来了,这阵势,用不上他。

疼痛使人尊严尽失——饶是胳膊上左带鱼右家猫,背上还有俩皮皮虾玩弹球的纹身壮汉,此时也扛不住断骨刺出皮肤所带来的剧痛。

急诊上了四个人压着他,要不根本做不了静脉置管。冷晋只看了一眼那失焦的瞳孔,便判定此人尚处于致幻药的功效期内。这种时候不能随便用止疼药,否则与未知药物在体内共同作用,极易引起心衰。

跟救护车来的是夜店领班,听他说这位仁兄大概是喝高了,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除了可见外伤,这位仁兄还面临腹腔内出血和颅脑损伤。但冲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往CT机里塞了,让他安静几秒都是天方夜谭。

“叫麻醉科的下来!”

压着患者受伤的腿,冷晋朝护士大喊。眼下这种情况,只能用吸入式麻醉捂过去了。

医护人员们几乎压制不住猛烈挣扎的伤者,按着伤者右臂的医生稍一松劲便被他挣脱开。在剧痛和幻觉的驱使下,伤者猛然挺起身,不由分说扬手招呼到冷晋脸上。

这一拳来得突然,猝不及防被打中太阳穴,冷晋顿时眼前金星直冒,左耳鸣响不止。他捂着左脸倒退两步,不留神带翻了旁边的器械车。瞬间的惊变让其他人也傻了眼,纷纷松开手来查看冷晋的状态。

“冷主任!”

“没事儿吧?”

“别站着了赶紧坐下!”

“别管我!”冷晋用力压住跳痛的脸侧,反手胡乱撑住身侧的人,紧闭双眼强忍眩晕,“先顾伤者!”

麻醉科的人正好进来,一看这阵势赶紧上机器。

听说冷晋被患者揍了,何羽白胸口阵阵发紧。滴落在急诊抢救室里的血迹还没被打扫干净,他只好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黑红的污渍,摸到冷晋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这一拳着实不轻,冷晋左眼结膜充血,单从外观上看左脸已经肿了起来。接过护士递来的冰袋帮冷晋敷到脸上,何羽白劝他去照个片子以确认没有颅脑损伤。

“没事儿,是我大意了。”冷晋半边脸都是木的,说话总觉得张不开嘴,“大爷的,弄一脸伤怎么去机场接我儿子?”

四十八小时之内淤血会逐渐扩散,到时候冷晋不光会有个黑眼圈,小半张脸都得是紫的,出门纯粹是吓人。

何羽白自是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对方将处于阶段性毁容状态,于是抿了抿嘴唇说:“要不……我替你去接吧,有他照片么。”

“也成。”冷晋倒不客气,抽手摸出钱包,单手甩开向何羽白展示透明夹层里的照片。

接过钱包,何羽白抽出照片,认真地将程毅的样子印入脑海——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目清秀,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这是他去年拍的,今年的还没给我。”看着儿子的照片,冷晋觉得脸好像没那么疼了,“小孩子,一年一个变,要不待会给我一张你的照片,我给他发过去。”

何羽白愣了愣,片刻后为难地说:“我……手机里没存自己的照片。”

冷晋拿出手机,对着何羽白的脸“咔嚓”了一声。何羽白都惊了,反应了几秒,一把把手机从冷晋手里抢了过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经允许就拍照片!?”

何羽白想把那张不知道把自己拍成什么鬼样子的照片删掉,可手机得输密码,他打不开。

“快删了!”何羽白又把手机塞回到冷晋手里。

冷晋勾勾嘴角,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自己刚拍的照片,转过手机展示给对方。

“呐,挺好看的,删了多可惜。”

看到照片,何羽白皱着的眉头渐渐放。小时候看多了郑志卿给他拍的胚胎时期的照片,以至于留下心理阴影不怎么爱拍照。除非必要的证件照,不然他绝不把自己往镜头里装。

而冷晋的这张抓拍,确实让他看到了和证件照上不一样的自己。光影交错,使他的轮廓显得异常立体,看上去也更成熟。

删了确实挺可惜。

“也发我一张。”

他不怎么甘心地说。

白天季贤礼来病区查看那个被打破心脏的送餐小哥的情况,瞧见冷晋的脸,表情明显错综复杂了一瞬。

“谁打的?”他问。

“患者,还能是谁?”冷晋一说话就扯着被打的地方疼,只好小声嘟囔,“老季,我这算工伤吧,钱就算了,给我补一礼拜假就行。”

季贤礼笑呵呵地说:“轻伤不下火线,冷主任,擦破点皮,别那么娇气。”

“你管这叫擦破点皮?”

冷晋眯起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早晨起来洗脸刮胡子,一看镜子给他自己都吓一跳。小半张脸青紫肿胀的,左眼赤红,演僵尸片不用化妆了。

昨天何羽白帮他检查过,幸好耳膜没穿孔。

“嗯,下手是稍微有点重。”季贤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啧,看着都疼,“什么人干的?”

“我看像是道上的人。”

如冷晋推测的一样,打他的人药检不过关。急诊将情况通报给警方,那哥们做完手术后就被铐在病床上了。

“不管是哪条道上的人,该讨回的公道,我会替你讨。”季贤礼说。

冷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官司一打打两年,来回折腾,可到最后能赔多少?我又不靠碰瓷儿吃饭。”

“就这么算了?”

“嗯。”

“甭担心给医院惹麻烦。”季贤礼拍拍他的肩膀,“冷晋,你这爱吃闷亏的毛病得改改。是,你都为别人着想了,可谁替你着想啊?”

冷晋轻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吃点儿亏不叫事儿。再说,不还有老季同志你给我送温暖送关怀么。”

季贤礼敛起笑容:“明年我退休,到时候换个人当院长,按你小子这狗脾气,少不了吃大亏。”

“有继任人选了?”冷晋压低声音。

“董事会那边比较钟意徐主任,下个月就关于公布他荣升副院长的消息。”

“老徐当院长?那还不如——”

冷晋突然意识到,在他概念里,除了季贤礼之外,谁当院长也不服。

“徐主任有他的长处,为人处世,行政管理,他都确实很有一套。二区虽然没一区接诊的危重患者多,但床位流转率高,上头是看数据说话。”季贤礼劝道,“冷晋,你得往心里装点东西,有牵挂知冷暖,人也充实。像现在这样,自己干起活来不管不顾,底下人也跟着叫苦。”

冷晋只能单撇右边的嘴角:“老季,当初你招我进来就知道我是什么样,这么些年了,你现在让我改风水?”

“当初你没和程昱佲离婚之前,可不这样。”季贤礼并不怎么赞同地摇摇头,“得,不戳你肺管子了,我去看看患者……中午你跟我去察穆那吃饭,他念叨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