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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45)

晕血,他暗叹,真是医生的绝症。

救护车于二十分钟后抵达,送伤者上车后冷晋问急救人员要了瓶酒精冲干净手上的血,再拿没沾血的外套把自己裹严实才敢靠近何羽白。一直照看何羽白的老付见冷晋过来,冲他竖起大拇指,说了声“老弟你真牛逼”,然后跑去找交警处理追尾。

何羽白那副因寒冷而缩成团的小动物模样让冷晋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伸手胡撸了一把那头卷毛以示安慰,继而顺势把对方埋在膝盖间的头压到自己的胸口上。

“行了,别郁闷了。”

听到何羽白轻抽鼻息的声音,冷晋心里很是替对方难过。他能理解何羽白的心情,身为医者却无法对伤者伸出援手,此时肯定是自责不已。

何羽白的肩膀小幅度抽动,声音也跟着一起抖:“冷主任……我……我很抱歉……一点忙也帮不上……还……还添……添麻烦……”

“是我不好,让你见着血了。”冷晋在裤兜里摸了摸,没纸,只好用手抹去何羽白腮边的泪珠,“不哭了啊,有人在那录视频呢。”

听到这话,何羽白将脸埋得更低,远远看去像是整个人都被冷晋抱在怀里。

感觉到雨渐渐大了起来,冷晋将何羽白护进怀里带回到车上。

到了医院,冷晋消完毒换好衣服立刻去做午间巡房。巡完房他喊何羽白去吃午饭,可何羽白趴在桌上不肯动。冷晋只好自己去食堂,顺道给带份饭上来。何羽白在回来的路上一个字都没说,就一直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打算放弃?想到这个,冷晋忽觉嚼在嘴里的食物微微发苦。不,他的眉头皱紧又舒展开。那小家伙也许不适合做医生,但要干别的绝对是浪费。

把饭盒放到桌上,冷晋看何羽白还保持着半个小时之前的姿势趴在桌上,也不肯吃饭,只好拽过把椅子往他旁边一坐,说:“别这样,你刚来一区的时候,怼我不是怼得很开心?”

何羽白依旧趴在那,跟雕像一样沉默,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还在喘气。

“诶,你要是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憋心里容易得病。”冷晋挪着转椅往他跟前凑了凑,把那颗毛卷卷的脑袋拢到肩膀上,“屋里没别人,就咱俩,我不会到处去说的,你顶多丢人丢我这。”

其实何羽白都哭过劲儿了,可被冷晋这么一说眼睛鼻子又酸了起来,紧紧揪着对方的白大褂“呜呜”地哭了起来。冷晋本来只想逗逗他,结果没想到真给逗哭了,顿时无措地一手胡撸卷毛一手拍后背试图平复对方的情绪。

“我太……太差劲了……”何羽白的声音跟呼吸道里被堵满水泥一样,情绪更是低落得要命,“我果然不适合……当……医生……”

冷晋继续安慰他:“别这么说,你在诊断方面干的不错。”

“可你说过……只要我再拖一次后腿,就……就……”

“当我没说过那话行不?”冷晋又胡撸了一把那手感极佳的卷毛,“何羽白,你的实习期到今天正式结束——”

他故意拉了个长音。

“我要你了。”

“小白,衍宇想拔导尿管,你跟护士说——”

郑羽煌敲门进屋,一看何羽白哭了,二话不说冲过去拽住冷晋的衣领生把对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咆哮得整个楼道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你他妈敢欺负我哥,找死啊!?”

你哥?冷晋惊讶得一时间忘了反抗。

TBC

第36章

“你是他哥?”将头转向何羽白, 冷晋似乎忘了自己的衣领子还在郑羽煌手里, “亲哥?”

“远房表哥……”

何羽白说出来的话尾音直颤——除了替弟弟在双亲那打掩护, 这是他有生以来为自己说过的、最大的一句谎言。

瞧着何羽白紧张的样子, 郑羽煌突然记起兄长千叮咛万嘱咐过, 别让同事知道自己的背景, 以免日后难相处。于是他松开冷晋的衣领,回手把何羽白拉到自己身后,拧着眉毛凶巴巴地说:“跟亲哥一样,谁欺负他我揍谁!”

缩在弟弟的背后, 何羽白嘟囔道:“羽煌,不关冷主任的事,是我自己情绪没调整好。”

冷晋拽平衣领,一时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什么炮仗脾气?真跟何老师有一拼。

其实自打那个挨了郑羽煌一脚的人渣被转去神外病区,挨打的事又不了了之后冷晋就听到过一些传言,说郑羽煌是董事长的儿子。也是,看脸,看个头,越看越像董事长。无怪这小子打起架来毫无后顾之忧,冷晋听说董事长是个相当厉害的律师, 打到法庭上保不齐还能让对方倒找钱。

“早说不得了, 既然都是亲戚。”冷晋说着,反手拍拍郑羽煌的上臂以示友好。他才不会和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计较, 再说一听这俩人有亲属关系, 他突然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之前多虑了, 原来何羽白并不是因为喜欢郑羽煌才对他那么上心。

盯着刚被冷晋拍过的地方,郑羽煌的眼神并不愉快。

边撑着欧阳衍宇的身体在病房里行走以恢复四肢力量,郑羽煌边问正靠在窗边发呆的何羽白:“小白,冷晋是不是总给你小鞋穿?”

“啊?没有。”何羽白回过神,垂眼看向地板,“冷主任他……刚跟我说,让我结束实习正式入职。”

瞧着他那副心思满面的样子,郑羽煌微微眯起眼:“他没对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何羽白立刻瞪大眼,使劲摇头。

“你怎么把人想的那么邪恶。”欧阳衍宇边吐槽边撑着床尾的横栏歇气,“再说,冷晋的标准可高着呢,我见过他前夫,跟容瑾年轻时候差不多。”

“难道小白不好看?”郑羽煌感觉自己不该有所不满,可莫名还是想替兄长争一把。

“好看,但不是一个类型,没法比。”欧阳衍宇腾出只手敲敲他的胸口,“打个比方,就我和小白,你能说谁更好看?”

“你。”郑羽煌磕都不带打一个,他知道哥哥会原谅他的。

何羽白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病房外走去——不留在这吃狗粮,塞牙,就当自己白喂这兔崽子那么多年的意面和三明治。

下班回家等电梯时碰见安兴,何羽白眼前一亮。平时总穿着大一号的护士服,身材瘦小的安兴看上去并不起眼。但今天他身上是裁剪合体的银灰色西装,发型显然也打理过。他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完全是个加了滤镜效果的网红小鲜肉模样。

果然是人靠衣装。

走进电梯,何羽白笑着问他:“安护士长,你这是要去约会?”

“不,给福利院的孩子们过集体生日去。”安兴抬腕看了眼表,“有朋友开车来接我,已经在楼下等了,要不要顺道捎你一段?”

“不用,出院门就是地铁站。”

陆续有人上电梯,何羽白错身往后让出位置。进来的大多是医院同事,他们瞧见安兴,目光跟何羽白刚才一样,闪出惊讶的光亮。主要是安兴那不足一米七的个头平日里太不显眼了,大家都没想到他换身衣服居然能如此光彩照人。

出了住院部大楼,何羽白跟安兴道别,正往院门口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何羽白?”

他回过头,发现是安兴刚上的那辆车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是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年轻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的确有点面熟。

“真是你啊,小白哥。”那人拉开车门下来,紧跑几步到他跟前,“是我,元宝,不记得啦?”

何羽白当然记得——秦家越,小名元宝,是以前他爸病区护士长钱越家的孩子。

“天啊,你都长这么高了?”他惊喜地叫着,然后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我记得你以前才……这么高。”

以前秦家越是他们这波孩子里最矮的,可现在人家比他高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