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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65)

“不会,他……对我挺好的……”

“要是他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何羽白抿嘴笑笑——这位冷伯伯,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晚上不堵车,没开多久就到了何羽白住的地方。车停稳,他谢过冷宏武和司机,推开车门下车。

“羽白。”冷宏武喊住他。

何羽白站在车边,扶着车门等对方接下来的话。可冷宏武只是看着他,直看得何羽白浑身别扭。

对视了一会,冷宏武终于开口:“羽白,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何羽白点了下头:“您说。”

“你是医生,该知道像我这种情况,活不了多久了。”

冷宏武的语气里满是凄凉,这让何羽白不免为他感到心酸。他弓下身,握住对方的手安慰道:“要有信念,冷伯伯。”

冷宏武用另一只手扣住何羽白的手,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紧紧握住:“等了好久也等不到可移植的肝脏,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活体移植了。阿晋和我血型相同,但他不愿意救我的命。我听冷秦说,你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在阿晋那说几句话?”

何羽白极度震惊,冷宏武刚刚那副慈眉善目的父亲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崩塌——

“活体移植,冷晋有可能会因此而死,你知道么?”

TBC

第51章

躺在床上, 冷晋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板, 半天才眨了一下眼。他翻身坐起,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包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拆开的烟。可没找到火机, 只好去厨房就着燃气灶点燃。

黑暗中只有燃烧点的红光忽明忽暗,他蹲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抽着因放置太久而味道怪异的香烟。很久没抽过烟了,抽了半支就有点醉, 大脑缺氧导致他整个人晕乎乎的。

这感觉很糟, 头晕,恶心,唯一的好处就是暂时分散了注意力。刚离婚的那段日子里,他感觉自己抑郁了便靠抽烟来对抗焦躁的神经。后来做过几台肺癌手术,就给戒了。等到被冷宏武告知私生子的身份, 他又抽了一段时间, 然后又戒了。

现在,他一边在脑子里想着手术台上见过的病灶, 一边把烟雾吸进肺里。

这感觉像是在自残。

有病。他骂自己。然后掐灭烟头, 撑着墙壁站起身, 把剩下的多半包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穿过客厅往卧室走时, 门禁响起。他过去看了一眼, 立刻抓起钥匙冲出家门直奔电梯间。

何羽白站在大门口等, 可好一会也不见冷晋给自己开门。他正要打电话, 突然看到对方冲出电梯。

“你怎么来——”冷晋的疑问被扑进怀里的人打断。他收手抱住何羽白, 紧跟着便感觉到胸口散开一片潮湿的热意。

“他怎么能那样要求你……”何羽白委屈极了——不是为自己, 而是为冷晋。

“什么?谁?”冷晋捧住何羽白那泪流满面的脸,盯了几秒后恍然大悟,表情霎时狰狞起来,“我爸找你了!?”

何羽白点了点头,又把脸埋进冷晋的胸口。冷宏武那副苍老的病容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身为医者,他同情病人,可冷宏武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

医院里不乏有需要移植的患者,家属能捐的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活体肝移植,捐赠者不但要面临漫长的恢复期,更有可能殒命于此。根据统计,活体肝移植捐献者的死亡案例至少有数十起,这还不算黑市交易的数据。

父母为救孩子豁出命去的倒是有,可除了骨髓,何羽白从来没见过父母要求孩子为自己进行捐赠的先例,更何况是以壮年之躯换取垂垂老矣的残命。

这是何等的自私!

“这老家伙!”

冷晋气得浑身哆嗦——不用问,他爸一定是从冷秦那听说了什么,然后找何羽白来做说客了。

“走,先上楼。”他将何羽白紧搂在怀带进电梯。

外头太冷了,何羽白的脸和手都冰冰凉。冷晋单衣单裤,风一打就透,外加气冲上头,自己也是手脚冰凉。

进屋给何羽白倒了杯热水,冷晋从卧室里拿出条毯子,坐到沙发上将彼此裹在一起。

冻得青白的脸颊缓缓恢复血色,何羽白鼻音浓重地说:“你爸爸,要我劝你——”

“我知道,不用说了。”冷晋收紧手臂将人箍进怀里。

“他太过分了……”何羽白抽抽鼻子,埋下脸,“我很生气,我还……我还骂他来着……”

“嗯?”冷晋忽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焦躁了,“你还会骂人?”

何羽白为难地说:“我骂他……骂他自私……对不起,冷主任,虽然知道他是你父亲,可我还是……还是没忍住……”

冷晋想象了一下何羽白涨红着脸憋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太自私了”的画面,突然笑了起来。他侧头吻了吻那毛卷卷的脑瓜,安慰道:“嘿,不用介意,那不叫骂人。”

“可他毕竟是长辈……还是你父亲……”何羽白抿抿嘴唇,“我觉得……他可能……讨厌我了……”

扣住何羽白的下巴,冷晋抹去那张委屈脸上的泪痕,认真地说:“他没资格讨厌你。小白,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就是觉得你爸他……他不该这样要求你……是,他养了你,可这不代表你就得用命来报答他啊……”何羽白用被热水杯捂暖的手指握住冷晋的手,“冷主任,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向着你才这样说,就算是其他患者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是相同的态度,毕竟,活体肝移植实在是——”

他的嘴唇被擭住,没说完的话全被冷晋的舌头堵在了喉咙里。冷晋将热水杯挪开,然后把第一次说出“我喜欢你”的小情人压倒在沙发上热情拥吻。

吻着吻着,何羽白抓住冷晋伸到衣服下面的手,惊慌地阻止对方:“冷……冷主任……别……”

恋恋不舍地抽出手,冷晋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打算干坏事。”

鬼才信你!何羽白嘟起嘴。两个人五条腿,真以为我解剖课是花钱过的?再说,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还没有呢!

缩到沙发一角,何羽白揪过毯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冷晋瞧对方用防色狼的眼神儿警惕着自己,无奈地偏头笑笑。

“你今晚睡这么?”他问何羽白。

何羽白的脑袋摇得他眼晕:“不,我回家。”

“我送你。”冷晋起身去拿车钥匙和外套。

“不用,快十二点了,你睡觉,我自己走。”

“不行,我不放心。”

“我在纽约也经常一个人走夜路。”何羽白略感不满,他不希望被冷晋当成只小白兔一样地看待。

“那是你没碰上我的时候。”冷晋已经穿好了外套,“从今往后,你的安全由我负责。”

想来争下去也没结果,何羽白站起身走到门口。等着冷晋穿鞋的时候,他突然问:“你刚是不是抽烟来着?”

“就抽了半根。”

“以后别抽了。”

“已经扔了。”

“嗯。”何羽白纠结地看着他,“冷主任,你比我大十五岁,要是再有不良嗜好,会比我早死很多年。到时候就剩我一个人,你忍心么?”

那我哪忍心啊!

冷不丁被撒一脸娇,冷晋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第三条腿又开始蠢蠢欲动。

快,想想郑董,想想何老师,好,软了。

送何羽白到家后,冷晋调转车头往冷宏武那开去,他知道那老家伙一定还醒着。

将车停到别墅门口,冷晋下车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这个家他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也没打算再回来。可今天,他必须得回来一趟——给他施加压力也就罢了,可凭什么去找何羽白的麻烦?

是,他欠冷宏武的。当初被试药致盲的志愿者家属告上法庭,是冷宏武帮他出的赔偿金。为这事冷家人全都给他脸色看,不爽他一个养子占冷家的便宜,自那之后他再也不跟冷家人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