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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79)

高个警察不悦道:“甭管别人, 先把你的问题交待清楚。”

“我怎么了!?”冷晋被他的态度搓起火气,转脸朝里面大喊:“小白!?小白!?”

“喊什么喊?何羽白已经被带回派出所了。”矮个警察朝放在餐桌上的快递包装袋偏了下头, “你从哪订的?”

冷晋看着那个已经被撕开个口子的包装袋, 目光茫然。刚他才出医院的时候有个快递员打电话,问他家里有没有人, 说是有个快递要送。他当时没多想, 因为订了几本专业杂志, 发刊日期不同,从月初到月底会陆续送来,他不在家一般是放保安岗亭那。今天他是想着家里有何羽白在, 就让人把东西送家里去。

但这个包装袋并不是平时寄期刊用的那种白色泡沫袋,而是个灰色的塑料包装袋,很常见,可于他来说却十分陌生。他几乎不会从网上买东西——根本没闲功夫浏览购物网站。

“我不知道。”脑子里乱成一团,冷晋感觉包装袋上撕裂的口子像张黑洞洞的大嘴,正无声地吞噬着房间内的氧气。

高个警察往他跟前贴了贴, 伸手钳住他的胳膊说:“跟我们回所里你就知道了。”

“别碰我!”冷晋猛地挣脱。

他极其不满这警察用对嫌犯的态度对待自己。什么都不说明白就要带他走, 凭什么?还有, 他们凭什么把何羽白带派出所里去!?

矮个警察示意同事别硬来,然后语调平缓地劝他:“冷晋,你最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像你这种情况可大可小,你跟我们回去把问题说清楚,初犯外加提供有力线索,回头我跟领导说说,兴许连拘留都免了。”

听到对方的威逼利诱,冷晋的火气更旺了一截:“我他妈干嘛了!?”

矮个警察不屑地嗤了一声,划开手机屏幕将拍摄到的证据展示给他:“好好想想你干嘛了。”

看到屏幕上的“证据”,冷晋脑袋嗡地大了一圈——撕开的包装袋旁边躺着个小小的塑料易封袋,里面有几粒淡黄色的晶体。而下一张图是个小型电子称,上面显示的计数为1.3克。

妈的,被陷害了。

他的犬齿深深切入嘴唇内侧。

迎面见冷晋被两个警察押进派出所里,刚获得自由的何羽白睁大眼。他想要冲到冷晋身边,却被跟在身后的警察一把拽住胳膊。

见何羽白没事,冷晋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一半。可寒冬腊月的,小家伙只穿着自己的睡衣睡裤,外面披了件单薄的运动服,脸上冻得发青。

脱下自己的外套交给警察再转到何羽白手里,冷晋平静地对他说:“给老季打电话,就说我这出了点事儿,让他带个律师——”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警察推进了更里面的屋子。

披上还带有冷晋体温的外套,何羽白浑身依旧抖个不停。他开门接快递,刚拿到手里就被从旁边窜出来的便衣按到地上。所有取证过程都在他面前进行,当看到那一小袋毒品被从一块肉松饼里掰出来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他相信冷晋,坚定的,毫无置疑。所以即便是被带回派出所强制尿检,被陌生人严厉地质问他和冷晋的关系,把他过去24小时之内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问了个底掉,他都坦然面对。

只是在看到冷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薄薄的盔甲碎掉了,只想紧紧抱住对方将所有委屈倾诉。可现在不是缠绵的时候,他很清楚,洗脱冷晋头上莫须有的罪名比任何事都重要。那份快递的寄件人不详,收件人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冷晋的姓名、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别和这种人瞎混,留神把自己也折进来。”送何羽白出门的警察语重心长地提醒他,看样子他们已经给冷晋的问题定性了。

拿回自己的手机,何羽白抿了抿嘴唇说:“不是他的问题,他一定是被陷害的。”

警察无奈地摇摇头。“这号人”他见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有的甚至见了棺材还得敲敲木板看看薄厚。

接到何羽白的电话,季贤礼先是震惊了一会,然后立刻给察穆打电话,让他叫上卫桐一起去派出所。尽管心里万般不乐意察穆和前夫再有联系,可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把冷晋弄出来要紧。

何羽白就站在派出所门口等,看到季贤礼的车停到路边,赶紧跑过去。见察穆也从车里下来,他冻得发紧的眼眶一热,上前紧紧抱住干爹。

察穆安慰地揉揉那头卷毛,转脸给刚从车里下来的卫桐介绍:“这是何权的儿子,何羽白。羽白,这是卫警官,他以前是缉毒大队的,别担心,警方会调查清楚一切。”

卫桐冲何羽白点了下头,问:“具体什么情况。”

何羽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事无巨细,甚至连快递单的单号都记得清清楚楚。卫桐听完抬了下手,然后对他们说:“行,我知道了,甭着急,走,先进去,看把这小家伙冻的。”

派出所的基层干警不认识卫桐,何况他还穿着便装而不是制服,但副所长认识他:“呦!卫局,您怎么来!?”

他还以为是市局领导突然来检查工作。

将副所长拉到门口的吸烟区,卫桐摸出烟盒敲出一根问:“听说你们刚抓一吸毒的?”

“您家亲戚?”副所长迟疑着接过烟,“卫局,您知道规矩,就算是您亲戚我们也得照章办事。”

“我他妈什么时候让你们违规办过事儿了?”卫桐瞪起眼,“调查清楚了么?”

副所长弹开火机分别点燃彼此的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皱起眉:“他不配合,不肯做尿检。”

卫桐也皱了下眉头,眼角的疤痕牵出道道深纹:“你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下午四点,接到‘群众’举报,说在朝阳小区有个单要送,我就安排人到那盯着,逮一正着。”副所长说着,回头看了眼坐在大厅里面的何羽白,“货是交他手里的,但他不是那的住户。我看过监控,他昨晚进的小区,一直没出来。也跟警卫核实过了,头回见他来。再加上尿检过关,确认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就给放了。”

卫桐沉思片刻,喷了口烟问:“送货的人怎么说?”

“说是另一个快递员拜托他把东西带上去,给了他二十。监控证实,在小区门口有个人将快递袋交给他,也穿着快递服,但是没拍到正脸。”副所长咋了下舌,“卫局,您干这个年头比我们长,可您怕是不知道,现在那帮垃圾利用网络把买卖做多大。”

卫桐瞪他:“我他妈又不是白痴,什么不知道?”

副所长讪笑。

穿过大厅,卫桐示意等在那的三个人稍安勿躁,自己先进去看一眼冷晋。他跟冷晋有过一面之缘,卫纪尧因伤进大正综合之后,他接到消息赶过去,一开始走错了病区,是冷晋带他去的神外。

进到被充当临时审讯室的屋子里,卫桐拽过把转椅坐到冷晋对面,拿出烟盒冲他抬了抬下巴。冷晋摇摇头,继续垂头看向泛着冰冷白光的地面。

“老季托我来看看你。”卫桐说。

“我是被人陷害的。”

“冷主任,我相信你,但警方是根据证据办案,这一点到哪也挑不出毛病。”卫桐往后挪挪椅子,点上烟,盯着冷晋看了一会问:“得罪谁了?”

“上午有个建筑工地的经理找我开工伤工人的死亡证明,让我把死因写成内科病,我没答应。”

“怕因安全事故停工。”卫桐点点头,“可你得知道,冷主任,仅凭你一面之词,我现在就算把那孙子拎进审讯室,也从那狗嘴里打不出象牙。一帮滚刀肉,没有实质的证据拍在他们眼前,他们不会服软。”

冷晋抬起眼,皱眉问:“所以我的案底落定了?”

卫桐摆摆手:“你先把尿检做了,过关,我保你出去,后面我会安排人继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