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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何容易(28)

“那我多给小黑买几件马甲行吗?我怕它冷。”他又问。“买…买…买…买吧!”说实话,不配上马甲还没这么可笑呢!

小黑果然做过深深的报复,床铺乱成一团,不仅有猫尿,还有黄黄的几颗…天煞的黑猫,明明是容北带它去毁容的,结果跑来这儿撒气,刚刚产生的那一点同情心都灰飞烟灭了。

床头的几个相框趴了一地,苗易一个一个捡起来摆好,其中一个玻璃的被摔裂成两半,相片滑落出来,背面写着两个名字——忍,家许,并用一个偌大的爱心圈住。

翻回正面,一股浓烈的爱意扑面而来,少女搂着他的脖子,满心满眼的欢喜,而少年挺拔,黑框眼镜衬着白衬衣,斯斯文文,只是表情略微冷淡,连嘴角的一点笑容也漫不经心。

两人瞧着还算登对,只是如果这个女孩儿喜欢别人,那容北这样执迷的心思,又算什么呢?他又知不知道阿忍已经死了呢?

想得入神,食指被裂缝割破了也没有察觉,血蜿蜒下来,正好砸在照片上,盖住了少年的脸。

“阿忍,你流血了!”容北大步走过来,抓过她淌血的食指,含进嘴里。“喂…你…”这么暧昧的举动,苗易忍不住叫出声,只是温热的湿意瞬间减少了痛觉。

“阿忍,你总是学不会保护自己。”容北有点无奈地责备。苗易急忙收回手,有点此地无银地背在身后,那种热度半天也退散不了,反而烧到了脸上。

“阿忍,你想他了,是么?”从她指尖抽走那张照片,表情说不上来是喜是忧,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更像是出了神。

“我不认识他。”苗易揉揉鼻子,主动抬头迎向他。“真的吗?”容北忽然靠近,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知道藏了多少情绪,浓重得有点吓人,“我信你,你说的,我都相信。”他忽然翘了一下嘴角,气氛立刻就轻松下来。

苗易没有想到容北也可以这么吓人,久久回不过神,那边容北已经捡起相框的残骸:“不知道还拼不拼得回去。”他皱眉,试图将缝隙找齐。

“都碎成这样了,还割破了我的手,丢了吧。”玻璃的东西最怕的就是有裂痕,但凡有了破处,就不好看了。“丢了?这是…家许送给你的。”容北的表情很不可思议,“你从前…很宝贝的。”

“一块玻璃而已,又不见得有不好看,还不如这个漂亮。”苗易举起另一个陶瓷的,整个框是个张猫脸,既精致也有趣。

“这个是我做的。”容北面上露出十分欣喜的神采,“是小黑的脸。”苗易倒是意外,没想到容北手这么巧。

说到小黑,苗易可是诸多抱怨:“你看看,这就是你家小黑干的好事。”指着床上的一片狼藉。

“这是…小黑干的?”容北不可思议,“阿忍,你别生它的气,它从前很喜欢你的,可能是太久没有见过,相处几天就会好的。”苗易嗤笑,它从前喜欢的就不是我,现在讨厌的也不是阿忍。

“容北,你真的觉得我是阿忍?”苗易喊住拿着脏乱床单离开的容北。“难道不是吗?”他眨了一下眼,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可能不是呢!”

床铺焕然一新,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粉色。苗易猛地躺倒在上面,入目满是粉色,连天花板都粉刷成这个颜色,听说这是阿忍最喜欢的颜色,可是不巧,也是苗易最不喜欢的色彩。

甚至在她六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颜色,彼时窝在深山老林里,天是蓝的,树是绿的,土是黄的,爸爸和叔叔们穿着这三个颜色的迷彩服,这就是全部。

山上没有女人,一群大男人哪一个会知道一个小姑娘喜欢什么。她没有裙子,没有漂亮的小皮鞋,甚至为了方便,她的头发也从来没有盖到耳廓,她只见过鞋带,从不知什么叫发带。

爸爸喜欢叫她儿子,其他叔叔也总是臭小子这么叫她,甚至她也以为自己是个男孩子,弹弓和木头手枪,上树下坑,永远洗不干净的脸蛋。

后来跟着母亲,她才知道原来女孩子喜欢这样的颜色,甜得发腻,亮到耀眼的粉色,太梦幻太不真实,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这样的颜色,她根本喜欢不起来。

走到梳妆镜前,苗易打量镜子里的人,枯黄的长发垂到腰际,瘦得尖细的脸庞,眼底积攒的疲惫,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漂亮,可是同照片里的少女比起来,一样的脸,却差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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