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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B宝典(107)【CP完结】

作者: 生姜太郎 阅读记录

接近中午,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告诉他们苏红的肌酐值升到了八百多,随时做好透析准备。

苏星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太阳穴针扎一样的疼。

贺迟手掌贴着他的后腰,对医生说:“好,听您的安排,只要能治病,我们全力配合。”

等医生走了,贺迟按着苏星的肩,对他说:“没事的,咱们听大夫的,肯定......”

“我明白,”苏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笑说,“吃饭去,吃完饭你去上课。”

“我留......”贺迟说到一半停住了,接着叹了口气,摸了摸苏星的头,“好,先吃饭。”

两个人找了家砂锅店吃米线,吃完饭贺迟骑着车去学校了,苏星回到医院,icu不允许家属探视,他在走廊上傻站了会儿,接着找了间人少的厕所,从随身带着的行李包里拿出刮胡刀,对着镜子把冒头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

衬衣袖口好像有点儿脏了,贺迟那家伙呲溜米线的时候没注意,两滴辣油溅到他袖口上。他往手心挤了点儿洗手液,往袖子上搓了搓,发现红色的油渍搓不干净。

苏星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干脆把衬衣袖口折了两折,这样就把脏的地方盖住了。

上午校领导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去趟学校,他说没时间,下午去吧。

苏星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计划坐公交过去,要是快的话就早点回来,万一苏红下午情况突然好转,就从icu出来了呢?

他上了公交车,投了一块钱硬币,师傅说空调车要两块,苏星没多的零钱,一个小姑娘帮他刷了一下学生卡。

苏星朝她笑笑,说谢谢,小姑娘一张脸“噌”一下红了,踩着帆布鞋坐到最后排去了,躲在前座靠背后面偷偷摸摸看苏星。

校长办公室里全是人,苏星认识的什么教导主任年段长党办领导全来了,还有几个官儿更大的,坐在皮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苏星敲了敲门,朝办公室里的人点了点头。

副校长抄起一份文件劈头盖脸冲他砸过来,A4纸散了一地,苏星低头扫了两眼,都是他这几年的学籍档案,还有他每年找小诊所假造的体检报告。

一群人指着他的鼻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苏星一个字都没听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

能不能别啰嗦了,快点快点再快点!

他的态度不能说不好,没有强词夺理,没有哭哭啼啼,他很平静,几乎是有问必答。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Omega?”

“嗯。”

“你是故意欺瞒自己的性别?”

“是。”

“你这种行为是严重的欺骗!性质非常恶劣!万一出事,你想没想过会给学校带来多大的影响?”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苏星慢慢抬起头,他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眼眶里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手指动了动,终于说出了除了“嗯”和“是”之外其他的回答:“因为我还要生活。”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很快又重新沸腾起来。

苏星站在门边,门外滚滚的热气蒸着他的背,前面摆着风力强劲的立式空调,冷风拍打在脸上。

他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口干舌燥,耳朵里响起细细簌簌的电流声。

他只听到几个词,什么“严重违纪”、“道德污点”、“勒令退学”之类的,校长拿了一份文件让他签字,他看也不看,操起水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环视一圈,问:“我可以走了吗?”

从行政楼出来,苏星慢悠悠地绕着操场逛了一圈,沙坑、单杠、跑道、花圃,他没什么舍不得的感觉,“失去”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常态。

他又晃到了教学楼,上到了三楼,找到了高二五班。

苏星站在后门往里看,班里正在上历史课。电扇嗡嗡地转着,贺迟坐在最后排,他正伏在桌上睡觉,脖颈上蒙着一层细汗。

苏星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没有好好听课。

他这个方向逆着光,炙热的日光从他身后照进教室,贺迟被笼罩在一片明晃晃的白光中。

苏星想起有一个傍晚,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躲在门边偷看贺迟,那天夕阳朦胧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紧紧环绕着他。

苏星觉得自己也是尘埃中的一粒,光是看着贺迟,就好心动。

不管在一起多久,只要看到他,就还是好心动。

他胸腔里后知后觉地涌起不舍和留恋的情感,沙坑是他和贺迟一起打过滚的沙坑,单杠是贺迟向他炫耀结实的手臂肌肉的单杠,跑道是贺迟跑完男子三千米后抱着他不放的跑道,花圃是贺迟偷偷折了朵小雏菊硬要夹在他耳后的花圃......

苏星伸手想要抓住那团光线里的贺迟,指尖碰触到金属窗框,烫的他五指一抖。

贺迟还在睡,他最讨厌政治,一睡就是一节课。

苏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第89章 不准(两章合一)

89

苏星顺着来路坐公交回医院,坐在最后一排,后窗透进来的阳光晒得他浑身滚烫。

他闭着眼,脑子里空空如也,感觉到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一个人,耳机漏音很严重,听的是首嘈杂的摇滚乐;车里有谁在吃东西,有股很浓的烤肠味儿。

“乘客们,关门请当心,车辆起步请拉好扶手......”公交播报声清脆嘹亮,车子缓缓驶离站台。身边的人没坐稳,出于惯性小幅度晃了一下,肩膀在苏星手臂上撞了一下,连连说对不起。

这一撞仿佛把苏星竭力保持的某种平衡撞破了,他睁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三十六中的校门越变越小。

愤怒、遗憾、失落、留恋……各种压抑着的复杂情绪在他脑子里翻来滚去,他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一下。

校门缩成了一个小点,在晃眼的白光中闪了一下,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其实他一直很平静,这一天迟早要来。从给苏红输血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他十三岁打下第一针抑制剂起,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年,他就像在走一条岌岌可危的钢索,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终于有天钢索断了,他摔碎了五脏六腑,全身经脉剧痛过后,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还能爬起来。

只要他爬的起来,他苏星从今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平地上。

他再也不用三天两头就打难闻的抑制剂;不用找理由逃避集体活动;不用找阴暗潮湿黑诊所伪造体检证明;不用三伏天也穿着长袖……从现在开始,他感冒发烧生病了就去医院,该打针就打针,该吊瓶就吊瓶;他要和同龄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奔跑打球,磕磕碰碰出了血也无所谓;他要等手臂上的针眼慢慢愈合,然后买七件短袖上衣,一天一件,一星期都不重样……

他把手掌贴在窗户上,玻璃被烈日烤的炙热,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的、是烫的。

苏星笑了笑,只要他还能爬起来,就一定要往前走。

他苏星,如意区最泼辣女人的儿子,三十六中校霸的男朋友,斗地主能斗倒一桌,打架能干翻七个,考试能碾压全新阳几千号人,什么都没在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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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苏星先去找主治大夫了解情况,大夫说苏红病得很重,但好在肌酐值降了些,刚才还醒了一会儿。

“我就不和你绕了,你妈这个病你得做好准备,没法根治,但能控制,得病后还能活十几二十年的例子海了去了,不过……”说到这里,大夫顿了一下,他知道这家人的情况,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要精细养着,就算出院了,药不能断,复查也少不了。”

言外之意就是--这病耗钱。

苏红进医院这么久来,苏星第一次听见有医生明确地告诉他“还能控制”,他终于知道老话说的“抓住救命稻草”是什么感觉--在水里挣扎的人,只要给他一口氧气,就能激起他更加旺盛的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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