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受伤了？”时悦对许幼鸢的表情非常敏感。
“没事，别了一下膝盖。”许幼鸢将接入晶体放在茶几上问时悦，“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开始训话了，人赃俱获，时悦知道这回肯定逃不过一顿说教，干脆放弃抵抗，跟许幼鸢实话实说。
“这个接入晶体是我从小珂她妈妈那边要来的，小珂的遗物，她妈一直都收藏着。”
“昨晚你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跑回去向她妈妈要来了？你让我不要去玩危险的实验游戏，结果你自己去了？”
“咳，这实验游戏肯定要有人去了解的，不是你就是我，我不想让你冒险。”
“那你就一个人冒险了？你当我是什么？”
“我当你是我最亲爱最宝贵的人，才想着替你去了解实验游戏嘛。”
许幼鸢眼睛瞪圆了：“这么说我不该责备你，还应该好好奖励你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不跟你说一声擅自行动的确是我的不对，可这也是因为我爱你呀。这份心还是好的！”
本来许幼鸢只想再说她两句，提醒她下次不要再鲁莽行事就好了。时悦好不容易才从实验游戏里出来气儿都没理顺，她也不想多唠叨。
没想到这小兔崽子无论经历过多大的惊吓，嘴上的功夫丝毫不减。许幼鸢说一句她回三句，就连标点符号都理直气壮。
许幼鸢双手叉腰：“所以，时悦，昨天晚上那一顿折腾也都是为了让我睡得更香才做的，我睡死了你好趁机溜回去找小珂妈妈，对么？让我累够呛半夜醒不过来，发现不了你在没和我商量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冒险进了实验游戏，是这样吗？”
“不是，当然不是了！”时悦忍不住跳起来为自己辩解，“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当然是自主自发自愿和你做那事儿的，完全不带其他的目的性，这点你不能冤枉我！我是后来睡不着觉的时候才想起这事儿来的。许幼鸢，幼鸢姐姐，以后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我这还惊魂未定难受着呢，您就别骂我了。”
时悦一撒娇就像往许幼鸢心窝里丢颗原子弹，让她完全承受不住。
看时悦小脸越说越红，额头上又开始冒汗，许幼鸢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好了好了……你坐下，别激动。”许幼鸢将她劝下来说，“所以小珂这个账号还能使用？真的能进入实验游戏吗？”
提到游戏，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时悦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许幼鸢为她倒了杯热水，缓一缓。
许幼鸢：“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吗？我真的很害怕你会醒不过来。”
时悦：“在进入游戏之前我也有这个担忧，所以录了一段语音设定好了两小时的时间，手机也设置到充电状态，到了时间它会自动无限循环播放，直到有人将它关上为止。我打定了主意，无论进入到游戏里有什么样的体验，一小时之后我肯定要出来。如果语音没能叫醒我，它一直播放应该也会把你吵醒。”
“没想到最后叫醒我的并不是语音，而是你自己的喊声。”
时悦神色凝重：“我果然喊出了声音，但是没办法，换成谁都控制不住的。”
许幼鸢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依旧僵硬冰冷，忍不住双掌合起轻轻揉捏，帮她缓解。
时悦是有点儿怕鬼，可是在恐怖场景之外的游戏主题中，即便是再刺激的冒险主题也没见她害怕过。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时悦。
可以让大胆的时悦害怕，实验游戏的可怕程度在许幼鸢的想象之上。
“小珂这个实验账号应该是偷来的，登录游戏的时候有实名认证，不是她本人的信息，但已经被破解了。”
“应该是小珂自己破解的。”许幼鸢说，“她本身就是工程师，而且参加过实验，想要破解账号应该不算难。”
时悦道：“刘锋根本不怕有人破解实验游戏，因为这实验游戏没法录屏也不能外接投影，有人破解进来也没办法将只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分享出去，当做证据公布于众。我在游戏中待过之后更能确定刘锋有多自信，这个实验游戏就像是毒品，没人会在吸食过它之后还能有能力去彻底摧毁它，甚至有可能只进入过一次就再也融不进现实世界，因为永远都会对现实世界产生怀疑。我无法想象，如果不是你强行将接入晶体拔掉，我能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从实验游戏里活着出来。”
“为什么。”许幼鸢说，“这里面到底有多恐怖？”
“它的恐怖不在于场景的恐怖，甚至没有直接对神经元造成什么损伤。它让人害怕的地方是，一旦进入实验游戏，你根本分辨不出到底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世界还是游戏世界。”
时悦是带着非常谨慎又充满怀疑的态度进入实验游戏的。
一开始进入游戏时要验证身份，认证被破解了之后，是很正常的重塑宇宙登陆画面，甚至该有广告的地方也没有省略。
登录账号之后降落在了已经建立好的行星上，所有的玩法都和重塑宇宙一样，只不过这个行星被命名为“地球”，“地球”上所有的一切都和现实里的地球一模一样。
时悦不知道这颗“地球”是小珂自己建立的还是实验游戏自建的，当她第一次降落到地球的时候，还是能分清楚自己在游戏之中，即便她降落在一个叫“南江公园”的地方，正前方就是她所居住的社区。
时悦知道自己在进入游戏的时候大脑就已经被游戏系统连接上了。系统从她的记忆里调出了社区的场景，这是她每天都会经过的路，是她非常熟悉的地方。
“早啊，小时。”路过的社区邻居推着婴儿车迎面走过来，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这个女人姓闵，时悦有段时间骑共享单车上班的时候，每天早上出门都会很巧合地与她相遇。她丈夫的车位就在自己车位边上，有时候时悦也会跟她丈夫碰面。
就连邻居的信息都被读取了。
时悦没有回应对方的招呼，而是看向了婴儿车里的婴儿。
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那婴儿，不知道婴儿长什么样，如果系统是通过读取她记忆来制造真假难辨的游戏场景以迷惑人的话，她倒是想看看从来没有留意过的婴儿会被虚构出怎样的面孔。
婴儿车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大眼睛圆脸，时悦没有见过这张脸，可又觉得眼熟。
闵小姐从她身边走过，时悦明白了，婴儿的五官是由闵小姐和她丈夫的脸合成的，即便时悦没有注意过小孩的样貌，也能在她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合成一个绝不突兀，非常自然的脸。
时悦的房子就在眼前，但她没有上去让社区的门禁系统读取自己的瞳孔，也没有按下任何进出密码，她非常警惕没有进入到社区里，而是在周围走走，好奇再会发生什么事。
但时悦没能如愿。
她看见了前方的路变得扭曲，所有的行人都浮在空中，系统发出警告，发现她身份非法，且无限循环警告，强制她退出了游戏。
时悦被强制“退出”游戏之后有点沮丧，她才刚刚对这个游戏有了点兴趣，就被强退了。
时悦摘下晶体，从酒店的沙发上站起来，太阳穴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实验游戏所产生的副作用。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往酒店的卧室走，打开门想要看看许幼鸢，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许幼鸢不在了。
“许幼鸢。”时悦向卫生间叫了两声，没人应，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也没人。
“许幼鸢！”
提高了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喊了一声，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她立即给许幼鸢打电话，许幼鸢手机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没在酒店任何一个角落里听到手机的铃声或者震动声，说明许幼鸢带着手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