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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大道(28)

像一尊没有缺点的,温柔的蜡像。

可能是觉得自己以后永远不会再有和陈泊桥站这么近聊天的机会了,也可能只是想要和陈泊桥搭讪,章决很努力地拖延着这场谈话:“那现在想呢?”

陈泊桥笑着看了章决一眼,开玩笑似的反问:“你想干什么。”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是不是他说出一个什么样的人,章决就要按着这个标准去改造得一模一样。

章决立刻澄清:“我没有那个意思。”

“嗯,”陈泊桥似笑非笑地伸手把章决手里的烟抽走按灭了,说,“章决,烟快烧到手了。”

章决的脸有些发热,却无法把眼睛从陈泊桥脸上移开。而陈泊桥好像总是会被这样的章决逗乐,他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章决支支吾吾的说不好话,陈泊桥又问他:“那么你觉得,怎么算是配得上我,怎么算跟我在一起了。”

章决看着陈泊桥,呆想几秒,说:“要和你一样完美吧。”

陈泊桥又笑笑,微微点点头,“嗯”了一声,问章决:“还有呢?”

章决便继续说:“聪明好看的Omega。”

“你会很喜欢他。”

“和他约很多次会。”

他说得断断续续,上下句全都没有逻辑可言。陈泊桥看上去还愿意接着听,因此章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章决发觉自己说这些话,心里也并没有很痛,就是一说就停不下来,好像要把所有有过的念头,一股脑倒给陈泊桥听。以前想的时候会难受,现在说开了,反倒坦然了。

他自己当然也想做这样的人,想进入陈泊桥择偶范围,怎么会不想,他想得快疯了,但没有办法,他只是章决。

“章决。”陈泊桥的手在章决面前晃了晃,章决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你对我的要求比我父母还高。”陈泊桥说。

他靠近章决一些,微俯下身,按住了章决的肩膀。

章决肩上沉了沉,看陈泊桥靠过来,快贴到的时候,章决闭了闭眼,不过陈泊桥只是很轻地和他碰了一下额头。

但在章决闭眼的那一秒钟里,他是真的以为陈泊桥会吻他。

章决睁开眼,陈泊桥的脸往后移开了一些,但手还搭着章决肩上。

“明天陪我去看四面佛,”陈泊桥说,“离上船还剩几天,我们在曼谷走走。”

第二十二章

陈泊桥走上阳台时,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和章决说了一会儿话,雨越来越大。雨水淋湿了搁在阳台扶手上的火柴盒和烟盒,也打湿章决。

风从阳台上刮过,湿了的碎发贴在了章决白净的脸颊上。陈泊桥帮他拿的上衣很薄,也被雨淋了个半透。

章决看上去很冷,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了一些。可是坏天气与身体不适,都不足以促使他在陈泊桥开口之前,说出“想进房间”这四个字。

他应该是还想和陈泊桥说些什么话,然而过于不善言辞,还没寻觅到话题,正在艰难地想。

陈泊桥倒不介意站着等章决把话题想出来,他甚至还挺想听到章决的努力成果的,但昨晚没睡,今天又淋雨吹风,他怕章决又发烧,于是拉开了门,对章决说:“进屋再说吧。”章决才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入室内。

进了房里,陈泊桥把冷气关了,又去浴室拿了毛巾,让章决把湿了的脸擦一擦。

这时候,茶几上的电子钟恰好“滴”了一声,六点了。

章决接过毛巾,但没擦,仰头看着陈泊桥,问:“你饿不饿,白天只喝了粥吗?”

陈泊桥说是,章决就放下毛巾,站起来:“我出去买。”

“当时没想到要住很久,没放什么吃的,”他走到玄关边柜子上拿了车钥匙,回头问,“想吃什么?”

陈泊桥说随意,章决的表情就变得有些苦恼,不过还是没有多问,出门去了。

卧室门开着,信息素的暧昧气味飘得整个屋里都是,陈泊桥便在章决去超市的这会儿,打扫了卧室,又开窗想通通风。把窗帘拉开,转过身,陈泊桥看见了提着两个大购物袋站在卧室外的章决。

“你换床单了啊,”章决呆呆地说,“其实我来就好了。”又说:“吃饭吧。”

他先把其中一个袋子里两份热过的简餐放到桌子上,又提着另一个袋子去了厨房。章决买了一大堆速冻食品,拉开冰箱的门,要往里放。陈泊桥也进了厨房,一件一件帮他递。

袋子渐渐空了,最底下只剩一个长方形的小纸盒,陈泊桥顺手捡出来一看,是盒安全套,三只装的。而章决刚关上冰箱门,偏过头来,见陈泊桥拿着盒子,就也凑了过来。

陈泊桥低头看着章决,眼见章决看清商品名后脸色骤变,就觉得有趣,因此火上浇油问章决:“你买的?”还加了一句:“这次尺寸买对了吗?”

章决结结巴巴地说:“不是。”

“刚才在超市,志愿者塞给我的。”他伸手过来要拿。

陈泊桥把盒子给他了,他又抬头解释:“我提着袋子,没有看清楚。”

“嗯。”陈泊桥笑了笑。

然而章决似乎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盒东西,随便拉开一个抽屉塞了进去。

吃了晚餐,章决说他睡沙发,陈泊桥没让,不过又去拿了一床被子,和章决分开盖着,躺在床的两边。

章决怕陈泊桥无聊,用投影放了一部电影,但他自己只看了二十分钟就睡着了。

陈泊桥把靠枕从他背后抽出来,抱着他换成躺姿,他也没醒,沉沉地闭着眼,肩膀和一条手臂露在外面,白而修长的手臂曲着,压在被面上。陈泊桥看了一眼,没有去碰。

第二天早上,章决和陈泊桥差不多时候醒的。洗漱后,他替陈泊桥换了装,开车载陈泊桥去四面佛。

陈泊桥问章决有没有去过,章决说自己很多年前去过一次,但是当时只是拜了一下,忘记许愿了。

陈泊桥失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忘记许愿的。”

章决专注地开着车,没有因为陈泊桥的嘲笑而生气:“那时我拜完了,还没想好愿望,人又很多,只好走了。”

陈泊桥笑了一会儿,章决有点不好意思,他问陈泊桥:“亚联盟和泰独立国这么近,你没来过吗。”

“来过泰独立国,”陈泊桥告诉他,“但不是曼谷。”

在四面佛像的不远处停好了车,两人沿着马路走过去。

金光闪闪的佛像周围香火鼎盛,熙熙攘攘的参拜人群挤作一团,亭子里的舞女一刻不停地跳着还愿的舞。

章决虽然上次忘记许愿,但还算是一个靠谱的导游,带陈泊桥在香火柜买了香花蜡烛,靠在陈泊桥身边,低声教他要怎么拜。他自己也买了一份香火,参拜得比陈泊桥虔诚很多,不知这次有没有许上愿。

陈泊桥没有愿望,基本上就是陪着章决拜了一圈。

四面佛附近有卖护身符的地方,章决说想去看几眼,陈泊桥就陪他去了。

摊位上有许多样式的护身符,陈泊桥没怎么见过这些,多看了几眼,再转眼去找章决时,看见章决站在十余米远的地方,背对着他,似乎在和谁说话。

陈泊桥走近几步,听见一个略显细嫩的声音,用不大熟练的英语说:“都是僧王庙请来的,最好的佛牌。”

“是吗?”章决垂着头,和对方对话,声音放低了,听起来很温柔,“你都有什么?”

陈泊桥安静地靠近了一些,没让专心地和兜售佛牌的小贩说话的章决注意到自己。

小贩向章决抬起脸,陈泊桥看清了他的样貌。

个子很小的Omega,穿着泰独立国本土服饰,皮肤微黑,眉清目秀,五官组合在一起,颇有些眼熟。小贩拉开腰上别着的腰包,给章决看腰包里的东西,介绍:“这些保升官,这些保金钱,这些保爱情,这些保健康。现在,好的佛牌,很少很少,我的都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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